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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贞因为每日里要上吏部登记考核,所以早出晚归。到得终于有点空闲时,已经是腊月十四。赵夫人见他愁眉不展,便问道:“谢三姑娘不是还托你捎信去靳府么?这样的好机会,你如何还拖着不肯去?”
赵贞叹道:“不是我不肯去,是不知道该怎么去。”
赵夫人听着有疑,他便解释道:“咱们虽说是给三姑娘捎信,可到底三姑娘还是搭帮给我牵线,我若是空手去,那像什么样子?我这几日看这些同僚们又是人参鹿茸,又是珠宝玉器,样样都价值不匪,我们眼下哪有钱去置办这样东西?愁就愁在这里。”
赵夫人听完倒是也发了愁。赵贞在官场混迹多年,虽然谈不上两袖清风,可因为一心想着升迁,一直也未曾如别人般大肆敛财,生怕言官弹骇影响了仕途,所以手边余钱并不太多。
这机会就摆在眼前,却因为个钱字做了拦路虎,难道真真是命该如此么?
夫妻俩相对叹了会气,赵夫人看着手上戒指,忽然想起来:“我记得老爷不是还有两块寿山石么?是当初在福建时下面人送的。这靳大人也是好学问的人,多半也对金石有兴趣。老爷何不拿了它送出去?”
赵贞眼前一亮,顿时也点头道:“正是这话!你快把它找出来,我就替三姑娘捎信去!”
赵夫人寻得了寿山石,又拿自己平日里装头面的一只小漆木匣铺上红绒布,仔细将两方石头装了,然后递给赵贞送了他出门。
靳府座落在鹿鸣胡同,这片住的都是三品以下的官户。打外头看靳家门脸儿并不起眼,按规制建的高墙,黑漆色大门,东西长不过百丈,南北长也不过百二三十丈。
赵贞在靳家门外站了片刻,只见车马如流水般时进时出,但更多的是被挡在门外长吁短叹的。
他在街对面大槐树下等到人影渐稀了,才下了车,揣着盒子往大门走去。
门房见他模样清隽整齐,又听说是替清河谢家来送信的,便引着他进府,过了影壁后,到了二门下穿堂内歇息,才去通报。
穿堂也还坐着有几个人,对于新进来的赵贞都投以探究的目光。
他也以余光打量。过不多久便有家丁过来,和蔼地与他说道:“我们大人眼下正忙着见客,只怕耽搁先生要事,便请先生把表姑娘的信留下,在下转交便可。”
赵贞忙起身道:“靳大人有事只管忙。三姑娘因还有话托在下与靳大人当面转达,在下坐坐无妨。”
家丁听毕,便只好随他。
060 意料
端端停停喝了三碗茶,眼见得日色渐暮,先前那家丁又回来了,冲赵贞躬身道:“我们大人请先生过书房去。”
赵贞闻言,连忙整颜肃身,随着家丁出了穿堂。
书房原来就在东跨院这边靠倒座的一处清静小院。
家丁走到正房一道放了绸帘的门口,向内说了声:“清河来的赵先生到了。”
就听里头传来道略显疲倦的声音,缓缓道:“带进来吧。”
家丁打了帘子,赵贞低首走进,抬眼便见到书案后坐着的一人,约摸三十四五岁年纪,乌发墨髯,一身家常的青布道袍,头上也是拿白玉挽了个家常的纂儿,身躯往向前倾,左手搭在案上,微闭着双眼,右手侧支着案台,揉着鼻梁窝儿。
虽然同是正七品的官,但是在他面前,赵贞却颇有几分自惭形秽。不要说他住不来这样宽敞的院子做书房,也拿不来这样莹润的玉簪绾发,就说这身气度,如果不是知晓他的身份,赵贞定要以为自己拜见的是六部里哪位一二把手。
想到这里,态度就愈发谦逊了些:“下官赵贞,拜见靳大人。”
听见下官二字,靳永才放开手,抬眼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片刻后他扬声叫来先前那家丁,说道:
“我不是让你把捎信的人带进来吗?”
家丁连忙道:“这位赵先生就是清河送信来的。”
靳永目光炯炯盯着赵贞。
赵贞弯腰下去:“下官确是替谢三姑娘送信来的,同时也是清河县县令,此番因进京之便,替三姑娘代劳。”说着把怀中信件取了出来,双手递出放在案上。
靳永听得他身为当地县令,却为个半大孩子当信差,不由也起了几分疑惑。他且不看信,却把家丁挥退了出去,打量起他来。
赵贞感觉到他的注视。不由得把腰背放下了些。
隔了片刻,靳永站起身,拿着那封信走到靠墙摆放的座椅旁,伸手作了个请势道:“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