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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朕前时,亦不知其难。近经朕悉心访问,经略大学士又身履番境,班第等亦稍稍敷陈,朕始悉其险阻困惫,举属创闻,非意料所及。若不早为转计,日引月长,劳费无已。……此种番蛮,乃依古以来所有,上天并育并生,原置之化外,……若必以中国之治治之,是以人力而抗天心也。……天不可违,则成功岂能豫必?朕目前实不敢存盼望成功之意矣。
傅恒可谓“如朕亲往”,代朕亲征,君臣之间的接近也就无以复加,
设令(大军)顿刃悬岩,军威少挫,将何以为班师之地?……究之事有难为,功有难就。兵亦人耳,以之扑碉,徒致伤生,岂遽得志?
“扑碉”之策,也就愈发可疑。甲寅,傅恒奏:
查军营习气,惟事张大其词。攻一碉伤数十百人,则云查明再报。伤贼一二人,则云数十数百,皆拖尸而去,无首级可考。一碉不过内地一户,得一户而伤人数十数百,借此报功,欺罔已极。贼碉守者七八人,敌我兵数百。攻以大砲百数,仅缺墙壁,随破随整。现恐损兵于无益之地。
丙辰,皇帝坦承了此番办理的错误:
看来去年此番办理,竟是错误,朕今实悔之。只因办理至此,势难中止,不得不趁此兵力,以侥幸万一成功,然亦所谓饰非文过之举耳。
丁巳,谕军机大臣等:番境之难,乃天生奇险。以朕所见,既知番境之难,即当见险而止。
碉堡,是双方争夺的中心,此时,傅恒终于道出“扑碉”之艰难,这也许是他唯一直言道出不同意见之处:
从前皆务攻碉,劳费无功。……枪炮惟及于壁,于贼无伤,而贼不过数人,从暗击明,枪不虚发,是我惟攻石,贼实攻人。且于碉外开濠,兵不能越,而贼伏其中,自下击上。又战碉锐立,高于中土之塔,建造甚巧,数日可成,且人心坚固,至死不移,碉尽碎而不去,炮方过而人起,攻一碉难于克一城。即臣所驻卡撒左右山顶,已有三百余碉,计半月、旬日得一碉,非数年不能尽。如此旷日持久、老师糜饷之策,而讷亲、张广泗尚以为得计,臣不解其何心也。
惟有使贼失其所恃,而我兵乃得展其所长。臣拟俟大兵齐集,同时大举分地奋攻,而别选锐师,旁探间道,裹粮直入,逾碉勿攻,绕出其后,出其不意,取道前进,务在破其巢穴,擒虏贼酋,于三四月间定报捷音。'21'
现在,皇帝终于了解到这些情况。当初张广泗、讷亲的无法取胜,也就难怪了。
对于傅恒此件密奏,时人程穆衡以为其意在“微示难克状,阴启罢兵之萌”,“其曰精兵直捣贼巢,无非姑为大言,以强上意,明知上必不从,而己可解于廷臣,谓非一无所能者”。'22'不错,傅恒在此是使用了“下克上”的“招术”,如果说是这样,他却不是始于此时,而且较之更难觉察罢了。
戊午,皇帝进一步质疑傅恒“力主直取刮耳崖之策”,谕:
自朕思之,究属险着。……此番大学士如朕亲往,……则经略大学士之所见,即朕之所见。朕既一一洞悉,则朕所指示机宜,与身历者无异。经略大学士虽才智颖敏,亦由朕数年以来教导而成,识见何能高出于朕。……当以朕言为是。心说诚服。凡事遵朕谕旨而行。
看来,此刻皇帝一方面是从各方面知悉了敌情,因而深切自责,另一方面,他还要“摆平”尚在一味进取的傅恒(也有几分是说服自己,尽管傅恒是有意为之)。而傅恒的“反行为”,似乎是越来越玩“大发”了。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时也难中止。
己未,谕军机大臣等,直言若傅恒仍不遵旨行事,将降旨将其召还:
金川水土恶薄,与内地迥殊。前据鄂实奏称,人易发喘,须服人参。经略大学士傅恒亦奏称番境气候不佳。观此则蛮方荒徼,非人所处也明甚。……朕今始觉悟,实悔其迟,此亦上年运度驳杂之所致也。……过犹不及,讷亲之退缩已失之不及,而观经略大学士一往之概,若执意不悟,……朕即明降谕旨,召经略大学士还京,以军事付策楞、岳锺琪等经理。
甲子,谕军机大臣等:
朕思用兵一事,总系从前不知其难,错误办理。今已洞悉实在形势,定计撤兵。……据奏石卡守御仅十一人,我以七百人攻之,只毙其半,而土兵绿旗死者已十一人,伤者至七十余人。若以百人敌一贼,则贼徒三千,当用三十万众,有是理乎?……用兵原非易事,但可希冀成功,劳瘁自所不惜。不然,则以身所目击、万无可望之举,欲违其本心,勉强从事,虽愚者亦不出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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