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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战马等大宗物事,更是禁止交易,如此,市易越来越少,规模越来越小,二世即位大修骊山陵大举国葬,连酒也不能买卖,于是,市场便不可思议地急剧地萎缩了,山东商人们只有悄悄一走了事。如此情势之下,原本便是平民街市的南市,几乎又恢复到初建时的粗朴,只有零落的老秦人与破衣烂衫的歇工刑徒们游荡着,偶有几个衣着稍整者,也是因离家而败落的山东老贵族子弟。
大队囚车进入南市,正在午后落市的时刻。一看偌大阵势,已经零落的游荡人群又乱纷纷聚了过来,渐渐地,商铺主人们也纷纷站在门口张望了。囚车队咣当轰隆地停在了原本用于牲畜交易的空阔场地中央,层层马队立即围成了森森刑场。阎乐站在一辆发令战车上高喊:“诸公子谋逆作乱!奉诏处死南市!国人观刑以戒——!”接着又是几名吏员反复宣呼。终于,人群在热辣辣的午后聚集成了一片,高高低低地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惊讶地注视着从未见过的公然诛杀皇族。
“谋逆大罪,僇死。”轺车上的赵高显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十二皇子僇死——!”
随着阎乐的狰狞号令,中国历史上最为惨无人道的僇杀之刑开始了。僇者,侮辱也。僇杀者,尽辱其身而后杀死也。这是一种起源于远古战争,且长期保留在游牧部族中的虐杀战俘的恶刑。秦人变法之前,此等僇杀事实上已经大体消失了。秦国变法之后,私斗之风绝迹,各种刑罚俱有法律明载,刑归刑,连带的人身侮辱已经如同人殉一样被严厉禁止。马非百先生的史料辑录著作《秦始皇帝传》,辑录了史书中所有关于秦法死刑的刑名,总共二十六种杀人之刑,唯独没有“僇死”之刑名。僇死,仅仅见于《史记·李斯列传》:“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矺死于杜。”这,仅仅是对残酷事实的记载而已,并非刑名。赵高熟悉秦法,也熟悉秦人历史,此时将这等久已消失的恶杀之法搬出,无疑是早早密谋好的,要给大秦皇族一个最要命的辱没,要寻觅最为变态的杀人快乐。
这场令人发指的辱杀,整整延续了一个多时辰。这些皇族公子们不堪辱身,人人都企图以最快捷残酷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咬舌者有之,撞剑者有之,撞地者有之,扑击刑桩者有之……然则,已经失去挣扎能力的皇子们最终一个也没能自己了结自己,个个都被扒光了血乎乎的衣裳,一大群事先纠集好的无赖疲民们,尽情地戏弄侮辱着这些曾经是最高贵的而目下已经失去了知觉的躯体……最终,赵高眼见十二个皇子人人被割下了男子人根,这才狞笑着点头了……
修杀未尽,被押解观刑的十公主人人吐血昏厥了。
次日,赵高又在咸阳东南的杜地,残酷地以矺刑杀戮了十位公主。矺者,裂其肢体而杀也。矺刑乃秦法正刑,见之于《云梦秦简释文三》:“甲谋遣乙盗杀人,受分十钱。问:乙高未盈六尺,甲何论?当矺。”显然,这是帝国法官的答问记录,说的是对于教唆身高未过六尺的未成年人杀人者,该当处最严厉的矺刑。赵高以这种对于女性尤为惨烈的刑罚,处死了十位皇族公主,其残忍阴狠亘古罕见!依据史料的不确定记载,始皇帝有二十余子,十余公主,大体三十余名子女。以胡亥年岁评判,此时应该还有十八岁以下的未嫁公主。赵高所杀者,全部包括了未嫁公主无疑,除此之外有无已经出嫁的公主,譬如嫁给李斯几个儿子的公主,已经难以确证。然则,依据这场杀戮的后续牵连,完全有可能涉及了包括出嫁公主在内的绝大部分皇族子女。赵高借着这场杀戮风暴,几乎席卷了整个皇族的财富与生命。《史记·李斯列传》云:“(其后)财物人于县官,相连坐者不可胜数。”
在不可胜数的连坐者中,留下了两则惨烈的故事。
公子将闾有兄弟三人,因同出一母,皇城内呼为昆弟三人。将闾昆弟很可能有所警觉,或因未在咸阳,总归是没有参与南山行猎,故未被当场缉拿同时僇死,而在事后被连坐缉拿下狱,直接囚于皇城内宫。赵高派人以二世皇帝使者之名,往赴内宫,指斥将闾昆弟三人有“不臣”之罪,要立地处死。将闾愤愤然质问何谓不臣之罪?赵高心腹冷冰冰回答,我等只奉诏行事。将闾昆弟绝望,仰天大呼天者三:“天乎!天乎!天乎——!皇族无罪而死,天道何在乎!”昆弟三人遂一起拔剑自杀了。
另一个连坐者是公子高。公子高本欲逃亡,又恐累及举族被杀。绝望之下,公子高欲谋以一己之死掩护族人逃亡。公子高的方式是:上书胡亥,请求为先帝殉葬;在人殉葬礼期间,族人趁乱秘密逃亡。胡亥接书大为高兴,觉得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