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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里面,都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是想也不能想,碰也不能碰的,怎么能忍心去面对这样残酷的天人永隔……萧同心中酸痛难禁,终于流下两行眼泪。
太平直直地盯着梅妃的脸,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比刚才还紧,直掐入了肉里去,但她再也感觉不到了,也不会喊疼。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片喧哗,明亮的灯火照亮了院子,有许多人进来了,一个女人在尖声叫着,「就在里面……」
靴声响动,有人走进来了,萧同转过头,看到是皇上当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侍卫和太监。
「怎么回事?」他皱眉问道。没人回答他。皇上生气了,又问一遍。
太平放开梅妃的手,默默地向外走去。
「太平?」皇上喊他。
没有回答,太平直直地走了出去,转眼间不见了。萧同追出去,只见到他黑色的背影远远地一晃,就再也看不见了……这家伙,轻功好到这种地步,还是不是人呐。萧同再一次这么想,心中却是大恸。
院外的高树在寒风中呜咽着,天上纷纷扬扬飘下了细细的雪花。绵绵密密、飞飞扬扬的雪,在风中盘旋着,颤抖着,仿佛在诉说着天地间无穷无尽的哀愁。
到头来这一身,逃不过哪一日,逝者已矣,生者更何勘。人因为友情,所以会痛苦,情越深,痛苦越重。可是,如果真的无情,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天阴沉沉的,萧同的心也阴沉沉的。
梅妃去了,太平也走了。他们……是到一起去了吗?如果真那样的话,也是不错的吧?
如果太平知道他会遇到梅妃,可能当初就不会练那种功夫了吧?不过如果不练功,也不一定会遇到梅妃,更不可能接近她身边……
太平遇到梅妃,其实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但又或许是命里注定?这两个人,爱得云淡风轻,似有若无,其实也是两个无奈的人,太平因为练功而不能动情,梅妃因为家世而屈从于皇帝,他们的爱,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有结果。
萧同觉得太平真傻,明明有情,却至死也不说,其实梅妃死了,他能不伤心,能不动情吗?能保全自己吗?傻瓜!傻瓜!死也要死的明白,让她知道你的爱啊!萧同仰天大叫一声,心中如有火烧,恨不得大声地吼叫了出来:敢爱,就要敢说!他才不要像太平那样,凄凄惨惨,一世伤心!
冷风呜咽,卷起细碎的雪,打着旋儿飞舞,迷了他的眼……
自从太平走了之后,皇上对萧同忽然客气起来,除了不许出宫外,在宫中随便晃悠他也不管。
昨日又下了一场大雪,今早起来,满目银装素裹,萧同提气轻身,禀住气息,全神贯注地从雪地上走过去,回过头来一看,还是有半寸深的脚印,以他内力的进境,只怕真如太平所说,得二十年后才能做到踏雪无痕吧。怔怔的,他又想起那个清冷无双的黑色身影来,明亮如星的双眼,却了悟生气。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萧同站在湖边,凝神看着湖边的梅树,这样冷的天,居然有花开了呢。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充斥在冷冽的空气中,使人心驰神悠,俗念顿消。湖面结了冰,几枝残荷的梗子被冻在冰面上,从白雪中探出头来,孤零零地。
他已在御花园里转了将近一天,满目的莹洁的白,仿佛这世界再也没有一点污秽,让他心中平静,舍不得离开。夕阳的光辉淡淡地照过来,一点暖意也没有,只有雪地的反光刺眼。
叹一口气,萧同慢慢离开湖边。
他居然也会叹气了呢,还叹得这么哀怨十足的。跟翰林先生读书还是有效果的,触景生情,这时他居然又想起一首小词来: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丑奴儿》宋·辛弃疾
多简单的词,多明了的意思。
如今,他算不算识得愁滋味了呢?反正不像原来那么天高云淡,嘻笑无忧了。这算长大了么?小时候爹娘常说,等你长大了……
长大了有什么好?这样的愁,不要也罢!萧同猛地一转身,离开了湖边。
前面隐隐传来人声,萧同站在挂了霜松树下,冷冷地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近。
是皇上带了几个内监赏雪,一边走,一边和手里拥着的一个少年说话,那人穿着厚厚的白色雪貂大裘,几乎完全被包起来了,只露出半张脸。
那白玉一样的脸!萧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