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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没有哪个喜欢沏茶喝,所以,只有梁爷来得时侯,他才能记起从北京带来的香片。不知何故,郭明达自个儿如今也不习惯那股茶香了,就觉得喝上一口,嘴里又木又涩,什么味也品不出来了。
梁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他拧开盖子,往指甲盖上叩出一丁点儿黑色粉末,抬手送到鼻孔前,轻轻一吸,随即闭上双眼,轻轻“啊”了一声,这才开口道:“真看不出来,你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倒还有点血性。我年轻那会儿,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嘿嘿……您还真够讲究的。”郭明达拿过小巧的鼻烟壶,翻来覆去细细端详。
“嗨!入乡随俗吧。年轻的时候,我还抽过大烟呢。”
“您知道嘛,来霍牧的头一天,您坐在桥墩上钓鱼,那真是一种天人合一的意境,叫我一下想起了柳宗元那首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诗句来。那情景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光顾着说话了,梁爷,您喝茶。
“其实呀,人活得就是一口气。你要是一天到晚尽琢磨那些不顺心的事,愁也能把你愁死,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你看我一个孤老头子,漂泊一生,要什么没什么,还不照样活得有滋有味。”老人说着站了起来,轻舒双臂,摆出一个白鹤亮翅的动作。
“您当心点。”郭明达赶紧上去扶住老人。
“不用扶,不用扶,别看老汉七老八十了,两三个小伙子未必能靠到我跟前。”
“听说您当过兵?”在郭明达心里,眼前这个老头始终是个谜。
梁爷今天似乎十分健谈,他呷一口茶,娓娓道来:“说起来,咱们俩还算是老乡呢,我的祖籍就在河北沧州。”
“噢!那还真离得不远,沧州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学校实习那阵子,我在那里还呆过一个月呢。”
“我从小跟着爷爷打铁,闲着没事的时候,也跟着爷爷舞刀弄棒。沧州那地方习武成风,就是老娘们也能招呼几下。
有一回,镇子上来了一群当兵的,一个个背枪挎刀,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武,我看着眼热,就跟那些到铺子里钉马掌的大兵套近乎,心想着自己将来要是也能骑个大马挎个长枪,那该有多过瘾哪。有一天,我正抡着大锤和爷爷在打镐头,一个别着匣子枪,满脸麻子的人,正好路过铁匠铺,他见我把大锤抡得呼呼生风,就叫了一声好:“ 好!好小子,咱俩比试比试咋样?”不等我回答,那个麻子跳下马来,一捋袖子,把帽沿往后一扯,从我手里夺过大锤,掂了几下,大概是嫌份量太轻,他弯腰抓起足有二、三十斤重的铁锭,一猫腰“呔”地一声大吼,就把铁锭举过了头顶,一连举了几回,大气都不见喘。我那时侯年轻呀,二话没说,上去就招呼,等勤务兵数到“九”的时候,那个麻子拍起巴掌说:“好小子,有股蛮力,是块当兵的料。”话音未落,一拳砸过来,我毫无堤防,一连倒退几步,麻子见状仰头哈哈大笑,我当时是真恼了,管你是什么长呢,扑上去回敬一拳,只听“扑嗵”一声,那个麻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刹那间,两支长枪咔啦一声就顶住了我的脑袋。 “滚!都给我滚。”麻子呵退手下,不急不恼地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走过来拍着根柱的肩膀说:“有种!跟老子当兵吃皇粮咋样?”
“让不让我骑马?”
“当然,骑兵不骑马还打个吊仗。”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我这可倒好,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刘麻子走了,不想此一去,出生入死就是几十年,那一年,我还不满十八岁呢。我是干啥都不惜力,打起仗来更是不要命,没出一年,就混了个警卫连连长,成了刘麻子的贴身保镖。抗战胜利那年,我已经是国民党少将团长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8)
对于这一段痛心疾首的历史,梁爷是讳莫如深,从不愿对外人提起,可老人从不避讳郭明达,当然,那也得是在高兴的时候。
郭明达撸起梁爷的裤腿,为他绑夹板,望着那条千疮百孔的大腿,他大为吃惊:“啧啧!这哪里是腿呀,简直是打铁的砧子嘛。”
“嘿嘿……有时候我也纳闷,阎王爷的生死簿上,该不会是没我这一号吧。我这一辈子,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到头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图了个啥?”梁爷抚摸着伤痕累累的腿,陷入了苦痛的回忆之中:“你看,这道大疤,还是关胡子给我留的纪念呢……”
“关胡子?这名字好奇怪。”
老人目光深邃地眺望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