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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祉祾倒是不和他客气,并不和他客气,只是说了一句“平身”,便拂袖坐在了一处地方。尚桅闻言后自然也是起身,然后毕恭毕敬的立在一旁,一言不发。
“朕不会平白无故的来这里,”于是又传来了燕祉祾清冽冷漠的问话,“尚桅,你可知罪?”
“回皇上,臣愚钝,臣,不知,”尚桅拱了拱手回答道,“臣扪心自问,俯仰之间无愧天地,忠于社稷江山,还请圣上明示。”
“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燕祉祾唇边含笑,“尚桅,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是把本心也当没了么?你以为你做的事情真的那么神不知鬼不觉?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会来找你么?”
“臣确实不知,”尚槎依旧是十分有礼的回答着,“您的话反而叫臣更加糊涂,还请圣上明言。”
“那好啊,你是想从大了听,还是小了听?”燕祉祾慢悠悠的问道,“朕不怕麻烦,可以一样一样的数给你知道,帮你记起来些什么。”
“那臣愿意洗耳恭听,”尚桅说道,“臣,谨遵圣意,您请随意。”
“那好,朕一样一样的来问你,你在户部虚报了的户数有多少,你在礼部又做了多少手脚?”燕祉祾直直的逼问道,“单是在这两个衙门里,过你的银钱,揩油几何?”
“这话不好说……”尚桅突然会心一笑,“皇上还是不要太清楚得好,不然您的朝廷就要空了。只要是个有品阶的位子,任凭是谁来,都不可能干干净净的呆下去。臣只是实话实说,您何必和我这个小蚂蚁计较?”
“你哪儿是蚂蚁,分明是硕鼠。”燕祉祾否定道,“怎么没人能够干干净净?我看商炳阳就是,尚沁尚大人也是,包括尚槎,对么。”
“……”尚桅无语,“皇上不可以举些正常的例子么——这些凤毛麟角的家伙,一只手都用不完就数的清楚。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商将军国殇,叔叔他也已经去世了,至于尚槎……”
“怎么?”燕祉祾反问道,“你觉得不可能么?”
“这倒不是……尚槎他和叔叔很像,”尚桅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尚槎就算再好,反正您现在用不了他,道理还不是一样。”
“那就不说他了,还来说你。”燕祉祾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言归正传,用肯定的语气发问,“你在工部贪得最多,是吧。”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尚桅说道,“这罪名臣可担当不起。”
“修黄河河堤的时候,你是一手的监工。你在里面吃了多少——暂且不论这河堤能不能禁住洪水,”燕祉祾步步紧逼的问道,“单说死了多少民夫徭役,你,说实话了么——这你敢承认么。”
“臣不敢,其实应该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尚桅淡淡一笑,“其实我能知道死了人就已经不容易了,说明还没有欺上瞒下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皇上,您知道的东西不少,可是您不知道的,却是更多。”
“何以见得?朕当时也曾和皇叔一起巡视南疆水患,并不是久居深宫一无所知。”燕祉祾朗声说道,“朕知道,天下如此之大,金玺殿的桌案上,盛不下的东西很多,所以就算累死朕,也不可能穷尽天下事情。就像太阳没办法普照一切,可是如果朕不管不问,那不就像黄土就见不到太阳,永远都是黑暗。”
“有君如此,国之大幸。”尚桅轻笑,“其实您能这么想已经很好了。臣大可以告诉您,真的是‘无官不贪’。如果臣当时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黄河的河堤,怕是根本修不起来。倘若没有好处、没有政绩、不能升官发财的话,那些官员怎么可能卖命呢?轩王爷为什么会遭人毒手,还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先皇才会对整个南疆的官员一通裁撤。”
“你倒是懂得多,不愧是而立之年就步入官场已到如今,”燕祉祾赞叹道,“难怪你的仕途一帆风顺,比你那两个兄弟都要得意,朕算是知道一二了。”
“陛下过奖了,臣哪里比得上两个弟弟?他们是出淤泥而不染,臣早就近墨者黑了,”尚桅连连推辞道,“那一对双生子才是国之栋梁。尚桴正人君子,没有结党,勤勤恳恳,事情做得很漂亮,只可惜到最后是要以死证明七皇子的清白;至于尚槎——这个您比我清楚得多,他随着叔叔修史,文笔才情自不必说,关键是史官都有一副难得的好脾性……”
“这个倒是,”燕祉祾微微一笑,“他们这个史官当得,比御史还要难得几分,认死理护着那几张纸。”
“这就够了,史官原本就是要无愧日月春秋的,”尚桅这时候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