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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我感觉所有卖珠宝的商人,身上总是珠光宝气的。”
“玉不是普通的珠宝。”
“有什么不同?”
“玉可以放在心里,灵魂中。
这是一个幽深、狭长的书房,光线昏暗,正好渗进窗外的月光。
整整四壁的书,从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上。书架前摆着一个木踏梯,看得出,梯子使用得非常频繁,长方形的木台阶被踩磨得边缘光滑,成了长圆柱形。书房正中央是一个破损了一角的柚木书桌,与主人的肌肤经年累月地摩擦着,泛着柔和的光泽。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旁摞着小山似的卡片、照片、书籍等杂物,高高的,摇摇欲坠。
一只矮矮的花梨木茶墩,墩上是一个乌黑的紫砂壶正在袅袅地吐着白烟……
就是在这样一间泛着淡淡书香、茶香的书房里,庄一同缓缓地向我讲起了一个关于“玉”的动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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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世代经营玉。我的祖上,曾经在各地开设过玉作坊,从采玉、琢玉到卖玉全都经营过。但战乱、政治迫害让这个行业萎缩得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这一代,我们家就仅仅剩下你看到的‘玉缘阁’那个小门面了。解放后,‘玉缘阁’充公,变成国营。文革时,又因为‘破四旧’,我父亲把家中私藏的玉器全部上交,但尽管这样,还落下个‘窝藏国家文物’的罪名,被关在牛棚中,没多久,便过世了……”
我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当一个深沉、平和的男人在向你打开心扉时,你感受到的应当是——“受宠若惊”。
“我喜欢玉,天生好像是为玉而生。我的喜欢和别人的喜欢不一样,父亲喜欢玉,因为玉是祖上的家业,是糊口的生意。但我的喜欢近乎崇拜,甚至到了痴狂的地步。从记事起,我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玉痴’。人们说‘宁可食无肉,不可身无玉’,我便是这种状态。那时,我浑身上下带满了玉,家中也堆满了玉,就连嘴巴里唠叨的也几乎全是玉的话题。年轻时,我动不动便外出寻访美玉。一听到、见到真正的美玉,是真正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精神恍惚,非得把那块玉搞到手才算心安。现在想想,真是荒唐!”说着,庄一同喝口茶,笑着摇摇头。
“为什么,爱玉怎么算是荒唐?”我不解。
“玉是有灵性的,它讲究缘分,可遇不可求。就算是再好的玉,如果它和你没有这种缘分,你却一味强求,那么就算得到了,这样的缘分也不见得会长久。可惜,我当年就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哦?”
“因为太过痴迷、太想占有,我曾经得到过许多美玉,当然也跌过跟头、上过当。但没想到,‘文革’时,父亲把家中我们几代人收集的美玉全部交公。当然,他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全家,但在我看来,却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记得交出玉的那天,父亲一直在跟我说:‘人的生命有限,但玉的生命却无限。玉是活的,任何人都不可能让它扎根到自己身上,如果非要强求这种缘分,那么最终只能玉毁人亡。’”
我的心头一动,一枚小小的玉石竟能承载如此深厚的情意?“‘玉毁人亡’?有这么严重吗?”我略有些不相信地问。
“是的,我也不相信,但最后,我还是相信了。”庄一同淡淡地说,眉目间闪过一丝忧伤。
“父亲上交后,我一怒之下,便独自跑到新疆。那时的新疆,是真正的‘春风不度玉门关’。”
“可新疆有羊脂玉。”我突然插嘴道。
“哦,你也知道?”庄一同略有些欣喜地看着我。
“我今天下午刚刚知道。据说真正的羊脂玉价值连城,而且现在几乎找不到了。”
“是的,我去新疆就是为了找羊脂玉。我一共在那里待了十年,每年的春秋两季都会到昆仑山脚下的白玉河去捡玉。白玉河其实是昆仑雪山的冰雪融水,每到春天山洪暴发时,山洪便会携卷着玉矿石从山上冲下来,堆积到河床里。这时,采玉的人便可以游到水中捞玉、挖玉了。”
“你也下水捞?”
“当然。因为白玉河水是冰雪水,即使夏天也冰冷刺骨,所以我这关节炎便是从那时落下的病根。”说着,他苦笑着捶捶腿。
“十年?那在新疆的十年你找到羊脂玉了吗?”我问。
“没有。”庄一同脸色木然。
“啊?!”
“但我找到了比羊脂玉更好的玉。”
“是什么?”
“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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