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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晓得!!”陆臻翻白眼,天都不晓得那个妖怪要干吗,真是的无论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要干,先让人睡一觉成吗?
到点了,徐知着不敢迟到,先站在操场上等着,陆臻不好跟他等在一块儿,偷偷摸摸地窝在不远处猫着。
夜很静,草丛里还有最后的夏虫在高唱,天边只剩下一点点暗红色未尽的光。初升的月亮是金黄色的,鲜润明亮,像一个大柚子。
夏明朗慢悠悠地走过来,从四合的暮色中慢慢变清晰,身上背着两支枪,徐知着很紧张,保持着立正的姿势身体拔得笔直。夏明朗甩出一支枪给他,用一种懒洋洋的调子说道:“陪我玩玩?”
枪械冰凉的触感奇迹般地抚平了徐知着紧绷的神经,他像是忽然缓过一口气似的轻松说道:“怎么玩?”
“打流动靶去吧!”夏明朗走在前面领路,转头一眨眼,那神情倒还真像是邀人搭麻将台子的老赌鬼。
徐知着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一路走过去的时候,那支95已经被他拆装了一遍,校具重新调整。
“我给你挑了把好的。”夏明朗道。
“嗯!”徐知着短促地回答了他。
陆臻小心地跟在后面,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声音,他只觉得奇怪,夏明朗的声音如此多变,白天阳光下的时候他可以吼得很激昂,而现在,清润如水的月光之下,他的声音也可以静水流深,和缓中带着一点偏凉的温度。
夏明朗和看守靶场的士官打了声招呼,电门开启,在1000米纵深的长靶场上,一个个流动的靶位时隐时现。
“能先试下枪吗?”徐知着问道。
夏明朗抬抬手,示意他自便。
徐知着瞄准300米外的一个靶子,一记拉长的点射划破夜空的寂静,靶子应声而倒,徐知着走过去看了下落弹点,估计枪械的精度,夏明朗果然给他挑了把好的。
徐知着走回去看着靶场,有些疑惑:“您打算怎么玩?”
夏明朗眯眼一笑:“随便。”
徐知着挑了挑枪口:“那就您先吧。”
夏明朗勾起了嘴角,笑容一闪而逝,整个人已经像豹子那样滑了出去,抬手,枪声骤然而起,已经击中了一个靶子;徐知着随着他暴起,电光火石之际,已经把另一颗子弹送在同一个靶子上。
夏明朗微笑,迅捷的身形在夜空中起伏翻转,子弹像风暴那样从他手中倾泻出去,一枪一个,把沿途所有的流动靶位全部击倒,而徐知着一直紧随着他身后一步的距离,在倒靶的瞬间,击中同一个靶子。
枪声起伏,在这夜晚寂静的靶场上,明明只有两杆枪的较量,却像是千军万马。
夏明朗冲到底,再回头,扫完所有的靶位,站到出发时的位置上,徐知着紧随着他一步冲过线,一声不吭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却抬头,眼睛看着夏明朗。
夏明朗走了几步放松肌肉,抱着枪坐到靶场边的草地上,金红色的火苗在他的指间一闪而逝,苍蓝色烟雾升腾起来,消散在夜空里。
“抽吗?”夏明朗把烟盒递出去。
徐知着沉默地从中抽出一支,夏明朗替他划着了火柴,徐知着弯腰下去引火,带着半截狙击手套的手指碰到一起,干燥而温暖,呼吸在很近的距离,闻得到熟悉的烟味,徐知着有些疑惑地直起了腰。
“每一枪都打在我的靶子上,徐知着,你是不是特别想赢我?”夏明朗道。
徐知着抿着嘴:“因为你是这里最好的。”
“我不是这里枪法最好的,陈默才是,所以你赢了我又怎么样呢?去挑战陈默?再打倒?可是然后呢?好是没有尽头的。”夏明朗抬起头看他,眼神柔和而平静:“你为什么不回头去看看自己呢?你已经很棒了。非常棒,不用再去超过任何人来证明自己。”
“队长?”徐知着手指挟着烟,停在嘴边。
“你是不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在想着,你今天要怎么样,要超过什么人,那些人,可能你并不认识,或者还当你是朋友,可你却一厢情愿地与他们为敌,整天想着要超过他们,就好像你恨全世界的人,你在与这个世界对抗!而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满意,因为成功没有尽头,所以你永远在追求得不到的,得到了的就一钱不值,你永远都觉得自己不够好,你于是永远一无所有,因为你的眼睛只看着前面,你一直在放弃。”夏明朗双手撑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眼神变得茫远。
徐知着没有出声,燃尽的烟烧到他的手指上,也不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