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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该装个紧急电话在里头……不然有手机也行……」
教授说著说著也翻了翻自己的裤袋与与脱下的外套内袋,「……却没有带出来。」
教授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隔了一会儿,他发现刚刚蹲下的青年,似乎没有站起来。
教授忽然想起成果发表会那时的情景。
自己的研究生对著某日早晨在研究室里胡闹的孩子说话,刚开始还是冷淡的表情,没聊几句话就要走了,不止咬了嘴唇,还差点洒了咖啡。
那时教授莫名的把手边的馀饮一口喝下,自然的走了过去,甚至意料之外的和萧蔺与对方打了招呼。
当然对於那位与萧蔺交往过的对象,教授的用意确实不是打招呼那麽简单。但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是用什麽态度介入了这件事情。
这份多馀的用心也许在他在会场意外看到吴立人,竟额外的注意该实验室成员是哪一位老师带领时就存在。
是因为同性恋情引发了自己的关切吗?好奇男人与男人之间如何处理感情?范颂铭问自己。但他却发现,自己注意的其实是萧蔺本身。就像是那一次因为大学部学生口无遮拦,结果心不在焉坐错电梯的失误;就像是圣诞节软硬兼施,执意要对方接受的抉择;就像是旧实验室里阳光充盈的那个午後。
就像是现在,两人之间没有话语,黑暗里不见表情,教授有些心神不宁,只因为无从判断现在就在身旁的,研究生的心绪。
安静里,教授的的声音很清晰,只是对著萧蔺,「……没关系的。」
青年刚刚像小动物一般的呼吸,带著点急促,教授觉得听著听著,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对不起……」那个面对自己,一向柔顺细微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竟是变得卑微了,「……教授,对不起。」
简单的几个字,萧蔺说得如此痛心,不知道是为了现在的困境,还是为了自己无能处理的感情。
教授听著,这样的音调,这样的语气,让他想起自己离婚的时候,太太把签好字的纸张递到眼前,最後对他说的话。
「我们的生活已经差距太大……那样的距离,我想,还是没办法……对不起。」
范颂铭那个时候,只是叹口气,几分琢磨里,还是动了笔。
对不起。
官腔的,私交的,学生对老师的,女儿对爸爸的,太太对丈夫的,这三个字对范颂铭而言,一点都不陌生。
道歉里的诚恳并不让人意外,但是记忆里,却没有谁像是眼前的学生一样,柔软的像是要扎进泥土,让人忍不住想要弯下腰去扶。
太靠近的距离,语气太轻,却是说得太重。
……但,明明只是个孩子啊?
范颂铭真切的听在耳里,莫名的……让他想要把他放在手里好好培植养育。
学生忽然跳起身,撞到了教授的手臂也不晓得,「教授,有人!」
萧蔺开始奋力对著远方模糊透出来的灯光敲打著,拍击著,听著就知道那用力之猛,在砰砰砰的声音里,不停的喊叫著:「看这里……看这里啊!」
那样直接的呼喊从萧蔺口里毫不犹豫的流出,「有人在这里啊!」
教授在呼喊里清醒,甚至震慑了……这是他那个爱哭的学生吗?
范颂铭觉得灵魂在那个瞬间被震动了。
那个孩子那麽认真的,呼叫著,拍打著,不能停下来的,用著肢体,用著刚刚那几乎要说不出话的唇,「……这里有人啊!……有人的!」
那样声嘶力竭的。
范颂铭移不开目光。
他一直以为教育像是种树。国小启蒙是播种,而後在时时刻刻的探望与保护中,看著发芽生根的点滴,无微不至的用必需的元素喂养它;国中教育是将小苗剪去旁枝,勤驱虫蚋,茁壮才是根本;高中的时候勤施肥,学习阳光下的乾旱,雨水中的潮湿,在矛盾与挣扎中准备开枝散叶;而大学,是让他们在风里伸展成他们期望的样子,或有花果,或者长年异香,或是奇形,或许大叶缤纷,也有些是暧暧内含在木质的坚润。
那一分不确定,是惊喜的美景。身为大学教授,正是览尽美景的绝佳位置。
所以他最後选择在大学教书。
他眼里见过很多样貌,以他来看,那个孩子面对世界的时候,像是一株雪松。拔高里结构均匀,烈日底下会蒸腾出香气,坚挺的主干,稳固著纤细些许的枝条,让它耐得过冬天的积雪,颤抖起来的时候,冷白也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