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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景浓漫不经心地应下了,抬眼朝镜子里瞧了瞧,好了,现在是终于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物了,秋景浓却觉得脖子短了一截,头上的珠翠似乎有些太多了。
等迈步朝外走,秋景浓越发觉出这一身的绫罗有些碍手碍脚的笨重了。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走起路来还要时时用手提着,也不知道云国的贵族王侯穿成这样,是真的觉得华贵无双,还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这番盛装,秋景浓就算是出嫁时也未穿过。
这样慢腾腾地从偏院里挪到正厅,却只见偏座上坐着温绪,上座的右位上坐着一个衣饰珠翠更加繁复富丽的女子,正侧头和身边的婢女说话。
一见秋景浓,温绪便笑了,弯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道,“没想到叶夫人女装这样惊艳。”
秋景浓落落大方地应下了温绪的称赞,目光却始终聚焦在上座那看起来有些面熟的女子身上。
那人听见温绪说话,才将头转过来,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雍容的笑容来,“好久不见,阿浓。”
秋景浓发誓,她做好了见到任何人的准备,独独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松陵看见她。
这是本应深居皇宫,宠冠后宫的云国皇后。
这是秋景浓的五姐姐。
秋景露。
“好久不见,露姐姐。”秋景浓轻声回答。
秋景露点点头,看了温绪一眼,随意道,“你先下去吧,我们姊妹二人要叙叙话。”
温绪也不多言,恭恭敬敬地施礼退了下去。
秋景浓默默地看着她。
当初大司马府最不受宠爱,人人皆视之为透明的秋家五小姐,如今已是高高在上,宠冠六宫的一国皇后。
那般漫不经心地吩咐,那般居高位者的雍容恬淡,想是谁也不会预料到的。
秋景浓看着她高高的发髻上堆叠的珠翠,感慨道,“那时我说,凤仪天下的人会是你,露姐姐还不相信。”
秋景露点点头,道,“若非你那日提点,恐怕本宫这一生,也就随秋风飘零而去了。”
“爹爹的事是你故意的?”秋景浓想从秋景露漂亮的眼睛里寻出一些惋惜,哪怕是一份无辜也好。
她想了好久,最终只觉得,爹爹那般计划周密的人,就算真的谋逆,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
可是那双美眸里只有坦坦荡荡的承认。
“是。”秋景露缓缓道,“秋长天本就需要一颗身在云国的棋子,本宫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可是为什么?”
秋景浓不能明白,秋景露将秋家搞垮,究竟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她那时还是兆王妃,身为大兴大司马府家的五小姐,不是比身为庶人要好得多,毕竟受了委屈,还有娘家人……
“为什么啊……”秋景露纤纤玉指撑着下巴,显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来,迷离的眼神有点恍惚。
秋景浓不知道她远嫁云国后发生了什么,这些离她太遥远,而那时秋景浓还自顾不暇。
“大概是因为,如果本宫是大兴国的罪臣之女,陛下才会更加相信本宫不是大兴奸细吧。”秋景露避重就轻道,“毕竟本宫那时的封号是那样直白——”
平东公主。
是啊,她们大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秋景露的后盾,秋景露的死活,又有谁在意呢?
是他们,逼迫秋景露自保的。
“可是你明明不必来。”秋景浓记得那时候选定的人是秋景华,长宁第一美人,行事张狂自傲的秋景华,原本将要来到云国的是她,只是秋景露自请替了她。
不必?
秋景露笑着摇摇头,“你不懂,本宫必须来。”
自幼出生在最受宠爱的西苑,深得爹爹的欢心,从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有娘亲和哥哥护佑的秋景浓,又怎么能明白她的渴望。
她想要出人头地,她想要不再做一个透明人,她想要自由自在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而没有人指手画脚。
可是只要她还在大兴,哪怕是她出嫁王幾,人们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会想起她的家世,她的皇子妃姐姐,就连嫁了一个残废的秋七,也是门第极高的。
她只想要一个摆脱一切的机会而已。
“露姐姐……”或许是那人脸上的哀伤太浓烈,以至于秋景浓甚至不忍她继续说下去。
“何况,只有本宫来,秋长天才能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听到此处,秋景浓的心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