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第2/3 页)

赵识辛朝着远处看去，外头雪不知何时已经止了，杂乱的石子路上，一群丫鬟簇拥着前头四十来岁的妇人，急急忙忙直奔她们这间小屋而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些家丁，个个手持棍棒，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康嬷嬷！别别别……”一个年轻男子冲出来，拦在打头的妇人前面。

赵识辛挑了挑眼皮，听到这个名字，她几乎是立刻明白了，自己正是在奉国公府，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奉国公谢友邑，出身陈郡谢氏，乃当朝四大世家之一。当年他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建言献策，助其一统山河。因着功劳颇丰，这才封了国公。

这个谢友邑，老谋深算，心机深沉，是只千年的老狐狸。偏生他极看重自己的世家名声，娶了朝中号称清流一脉的国子祭酒宋阁之女为妻，婚后也洁身自好，只纳了一妾。主母持家有方，家宅清静，彼时的奉国公府不失为京城一大佳话。

然而，好景不长，宋氏诞下世子后身心亏损，不久便亡故。谢友邑续弦，纳了同样出身世家的琅琊王氏之女王倩。王倩与宋氏不同，她常年陷于内宅争斗，养出来。外人面前总是温良恭淑，实则口蜜腹剑，绵里藏针，不知道多少阴毒的手段。

康嬷嬷就是王倩的心腹之一，她本是看顾王倩长大的奶娘，随王倩陪嫁到奉国公府。平日里替王倩掌管内院，也是一等一的狠辣。

可真是冤家路窄啊！赵识辛仰头望着外头灰蒙的天，模样甚是无奈。

那头，康嬷嬷对男人的阻拦甚是不满。她站定身子，身板是标准的挺拔平直，矍铄的双眼瞪向面前高她一头的男人。“让开！”常年的内宅生活，令她身上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男人分明身材高大，气势却立刻矮了三分，他顾不得脸皮，弯下腰，带着哭腔哀求妇人。那张英俊的脸不自然露出弱势的讨好，显得有些怪异。“康嬷嬷，我我我……实在是心里发憷，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去问了姨母……”

“呵，”康嬷嬷冷冷地睨着男人，对他的软弱很是鄙夷，她扬过脸，高声嘲讽，“姨母姨母，王兴，别整天一口一个姨母的挂在嘴边，不过是王家二房妾室所出，还真当自己是主家亲眷了？”

男人被康嬷嬷说得满脸赧色，她却仍是不解气：“亏你还是防阁之首，负责护卫国公府安全，竟如此胆小如鼠。我活了几十年，还没有什么牛鬼蛇神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今日我还就要看看，她究竟是人是鬼！”

说着，康嬷嬷一把推开阻止她前进的男人，没走几步，她就遥遥看见了屋门口捂着棉被的赵识辛，脚步顿了顿，似乎也是怵了一下。她嘴上说得厉害，但死而复生这事终归还是骇人听闻，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赵识辛倒是面色如常，她借着安儿的搀扶站起身，扶着门框与那十几人相望。

随着她的起身，那群防阁如同见到厉鬼一般，吓得连连后退。其中当属王兴最夸张，他在看到赵识辛的一瞬间脸便成了酱色，高声喊着：“莫要找我！莫要找我！不是我！不是我！”一面步步后退，最后竟站立不稳，直接摔在了人堆里。

赵识辛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扬了下眉毛，忍不住多看了王兴一眼。听康嬷嬷的意思，这人就是王倩安排进来的“关系户”，可再无用，也不至于被吓成这副模样。

康嬷嬷立时万分嫌恶地回头瞪王兴，对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噤了声。然而他强撑着镇定，仍旧是不敢直视赵识辛的眼睛，被众人扶起后，只隐在人群后面，默不作声。

康嬷嬷冷着脸回头，对上赵识辛，她胸膛微不可见地起伏了下，定了定神。随后她快步往前走，二话不说，粗暴地一把抓住赵识辛隐在棉被下的胳膊，给她探起了脉。

脉搏虽然微弱，却跳动得规律而顽强，康嬷嬷满腹狐疑，眼皮翻来覆去地，打量着赵识辛。

赵识辛神色自然，不惧不避地迎上康嬷嬷的眼神，甚至带着浅浅的微笑，调侃似的反问：“康嬷嬷可探清楚，我究竟，是人是鬼？”

康嬷嬷的脸色黑得宛如用锅底灰，甩开赵识辛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

赵识辛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大约是福大命大，没死透，又捡了条命回来。”

康嬷嬷先是露出了一丝惊讶，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你失忆了？”

“是。”赵识辛不明白康嬷嬷的喜悦从何而来，看向她的眼中带了探究。

康嬷嬷被注视着，总隐约觉着不适。她总觉得这丫头死而复生，好像哪里跟从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