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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能躲得过呢……”
“合作,”我说,“你别灰心,我们去大医院,找好医生……”
她惨然一笑,道:“解放,咱俩也算是夫妻一场,我死之后,你好好对她…
…她也真是个好样的,跟了你的女人,都没得福享……求你们好好照顾开放,这
孩子也跟着我们吃尽了苦头……”
这时,我听到儿子在院子里响亮地擤着鼻子。
三天之后,合作死了。
葬礼过后,我儿子搂着那条老狗的脖子,坐在她母亲的坟前,不哭,也不动,
从中午一直坐到黄昏。
黄瞳夫妇像我爹一样,闭门不见我。我跪在他们家门口,为他们磕了三个响
头。
两个月后,黄瞳死了。
当天夜里,吴秋香吊死在大院当中那棵杏树上的那根往东南方向倾斜的枯枝
上。
办理完了岳父、岳母的丧事,我和春苗便在西门家大院住了下来。我们住在
母亲和合作住过的那两问厢房里,与爹隔着一道障壁。爹白天从不出门,晚上,
我们透过窗户,偶尔能见到他弯曲的背影。那条老狗与他形影不离。
遵照秋香的遗言,我们把她安葬在西门闹与白氏合葬的右侧,西门闹和他的
女人们,终于在地下团圆了。黄瞳呢?我们把他葬在了屯子里的公墓里,他的墓
与洪泰岳的墓相隔不足两米。
——1998年10月5 日,是农历戊寅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这天晚上,西门
家大院的人们终于聚集在了一起。开放骑着摩托从县城里赶了回来,摩托车的挎
斗里,载着两盒月饼、一个西瓜。宝凤和马改革也来了。这天,也是你蓝解放和
庞春苗领取了结婚证的日子,历经煎熬,有情人终成眷属,连我这条老狗也为你
们高兴。你们跪在你爹的窗前,苦苦地哀求着:“爹……我们结婚了,我们是合
法夫妻了,我们再也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了……爹……您开门,受儿子儿媳拜见
吧……”
你爹那扇腐朽的门终于打开了。你们膝行至门口,把手中的大红结婚证书高
()
高地举起来。
“爹……”你说。
“爹……”春苗说。
你爹手扶着门框,蓝色的脸抽搐不止,蓝色的胡子哆嗦不停,蓝色的泪水流
出蓝色的眼眶。中秋的月亮已经放出蓝色光辉。你爹哆嗦着说:“起来吧……你
们终于修成正果了……我也没有心事了……”
中秋家宴摆在杏树下,八仙桌上,摆放着月饼、西瓜和许多佳肴。你爹坐在
北面,我蹲在你爹身旁。东面是你与春苗,西边是宝凤与改革,南面是开放与互
助。又大又圆的中秋之月,照耀着西门家大院里的一切。那棵大杏树已经枯死数
年,但进了八月之后,中间的一些枝条上,又长出了嫩绿的新叶。
你爹端着一杯酒,对着月亮泼上去。月亮颤抖了一下。月光突然黯淡了,仿
佛有一层雾遮住了它的脸,片刻之后,月光重新明亮,更加温婉,更加凄清,院
子里的一切,房屋、树木、人、狗,都宛若浸泡在澄澈的浅蓝墨水里。
你爹把第二杯酒,浇在地上。
你爹把第三杯酒,倒在我的嘴里。这是莫言的朋友们雇请德国酒师酿造的密
水干红葡萄酒,色泽深红,香气浓郁,口味略苦涩,一杯入喉,无尽沧桑涌上心
头。
——这是我与春苗成为合法夫妻的第一夜。我们心中感慨万端,迟迟难以入
睡。月光水从一切缝隙里涌进房间,把我们浸泡起来。我和春苗在我母亲和合作
睡过的炕上,赤裸裸地跪着,互相端详着对方的脸和身体,好像第一次相识。我
默默地祝福着:娘、合作,我知道你们看着我们,你们牺牲了自己,把幸福赐给
了我们。我悄声地对春苗说:“苗苗,咱们Zuo爱吧,让娘和合作看看,她们知道
我们幸福和谐,就可以放心走了……”
我们搂抱在一起,像两条交尾的鱼在月光水里翻滚,我们流着感恩的泪水做
着,身体漂浮起来,从窗户漂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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