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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女人啦!
一个裸体女人就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
他的呼吸停止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举起来,搡了一把,坠入五里雾中。他定睛看了一下。在他面前的确实是这个女人!这是可能的吗?在戏院里,她是一个公爵小姐。在这儿,她是海洋的女神,林泉的女神,她是一个仙女。永远是幻象。
他想逃走,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他的两道目光变成了两根铁链,把他挂在这个幻象上。
这是一个姑娘吗?是一个处女吗?两者都是。如果是从冥冥之中出现的曼莎琳①,就应该微笑,如果是狄安娜,就不应该这样粗心大意。她的美丽发出不可想像的光辉。没有比这个淑静而又高傲的形象更纯洁的了。没有受到践踏的雪地是一望而知的。这个女人的皮肤跟瑞士荣格弗峰一样洁白。从她那无忧无虑的额角,散乱的朱红色头发,低垂的睫毛,隐约可见的蓝色脉络,无法雕刻的圆圆的乳房以及从衬衣底下拱起来的玫瑰色的臀部和膝盖烘托出来的,是仙女入睡的庄严妙相。这个大胆的睡态仿佛光芒四射。这个赤身露体的女人睡得那么安详,仿佛她有一种神圣的权利,可以这样不顾羞耻;同时又那么心安理得,如同奥林匹斯山的女神,知道自己是深渊的女儿,可以称海洋是:父亲!这个高不可攀的美女向渴望、疯狂、梦想以及一切从这儿经过的人的目光献出了自己的身体;她睡在这间闺房的床上,跟维纳斯睡在无际的浪花上一样高傲。
①古罗马皇后,性淫荡。
她是在夜里很早就上床的,可是一直睡到大天亮还没有醒。在黑暗里开始的信任,在光天化日之下还在继续。
格温普兰浑身直打哆嗦。他怀着赞叹的心情望着。
这种赞叹是不健康的,同时也过于专心了。
他害怕了。
命运的魔术箱里的奇宝总是取之不尽的。格温普兰原以为它的魔法已经使尽了。谁知又有新的东西出来了。起先是电光闪闪,接着是一声沉雷,猛然间把这个睡着的女神扔在他这个浑身颤抖的人面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天门常开,最后又给他送来这个诱人的可怕的梦?为什么神秘的诱惑者这么殷勤,接二连三的给他带来种种模糊的渴望,暧昧的思想,甚至变成活生生的肉体的邪念,用一串从不可能之中取出来的现实折磨他?是不是所有的黑暗都串通起来反对他这个可怜虫呢?四周是命运的阴险的微笑,他将要落到什么地步?为什么要故意弄得他头晕目眩?这儿的这个女人!为什么?怎么回事?没有解答。为什么选中了他?为什么是她?难道是为了这个公爵小姐的缘故,人家才让他做英国上议员?这是谁把他们撮合在一起的呢?受蒙蔽的是谁?受害人是谁?谁的善意受到了欺骗?难道是上帝受了蒙蔽?所有这些事情,他都看不明白,只是通过脑海里连绵不断的乌云,微微看到一点端倪罢了。这个万恶的魔窟,这座监狱似的任性的宫殿,也跟这个阴谋有关吗?所有这一切完全把他吸引住了。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把他捆了起来。宇宙引力拉住了他。他的意志力慢慢消失了。怎么抵抗?他神魂颠倒,不知如何是好。他觉得这一回确实无法挽救,非发疯不可了。他在眩晕的深渊里垂直的下降;悲惨。
那个女人还在睡觉。
对他来说,这种心绪混乱的状态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小姐,公爵小姐,而是女人。
非礼之行一直潜伏在人类的心里。它在我们身体的组织里准备好了一条看不见的轨道。连最清白的人,表面上很纯洁的人,也是这样。没有污点不等于没有缺点。爱情是一条规律。肉欲之乐是一个陷阱。醉和嗜酒成瘾是不同的。醉是要某一个女人,嗜酒成瘾是要所有的女人。
格温普兰魂不附体,浑身颤栗。
怎样反抗他遇到的这个女人呢?没有衣服,没有丝绸,没有煞费心机的妖艳的妆饰,没有似隐似现的矫揉造作的妩媚,没有一丝云雾的遮掩。这是清清楚楚的可怕的裸体。这是神秘的总汇,伊甸园式的天真无邪。人类的黑暗面跃跃欲动。夏娃比撒旦更可怕。这是天国和尘世的混合产物。这是心惊肉跳的陶醉,本能粗暴地战胜了责任。美的至高无上的轮廓是无法抗拒的。等到它从理想变为现实的时候,人类就离悲惨的命运不远了。
公爵小姐不时在床上柔弱无力地动弹一下,改变睡觉的姿势,有如蓝天上缓缓变幻的白云。白云翻滚飞腾、起伏不定的曲线,令人心旷神怡。流水所有的柔软,这个女人都有。也跟水一样,有一种抓摸不到的难以形容的东西。说起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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