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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不只是薛暮燃，还有杀身之祸。

……

薛暮燃知道宋问草知晓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就是——非恶徒不杀，那么宋问草是江湖神医，自认救人不少，名声不坏，怎么的也能说是个正道人士吧。

殊不知苍爹就是瞄准了他这种心理才毫无顾虑的直奔向宋问草的住处的。

即使杀了一个“好人”会被江湖人所不耻，那也是他们的问题，薛暮燃问心无愧。不如说，他也根本不在意他们怎么说，作为一个领导者岂能因流言蜚语所动？那谁来带队，布局划策？若是自己动摇了，那么他的不坚定就会动摇整个军队的军心！他担当不起。

而现在没有人在他上面指挥他了，他是自由的，可是他不会因为被千夫所指就放过罪大恶极之人，表面光鲜、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可是不少呢，他绝不会昧着良心说服自己不去在意。

所以他信奉的是，如果因为他人的恶事而在意，并且并不会与军机有关，那便杀了吧。

人都说修仙的人大多数都会有道心不稳的问题，虽然苍爹没有道心，但他这也便是同样的情况了，如果心软然后放任恶人去荼毒百姓，那岂不是本末倒置？总有一天，他会自我怀疑究竟自己是为了什么当了兵，为了什么握起了刀。

薛暮燃知道，学武固然是为了自保，但是那么辛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他一开始是因为穿越到光怪陆离与历史不太一样的唐朝——也就是剑网三——而担心，他是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胆子会小怕死也是正常，因此习武也可以理解。

可之后呢？

他意识到自己处于苍云军中不杀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所以他活下来了。

十六岁第一次杀人的少年，即使是因为职责所在，第一次也不免是反胃的。

少年强忍着难受，虽说是一脸平静，但回到军营后，找个无人处便痛痛快快吐了个干净。

那段时间比训练还要难熬。

少年用训练转移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过量的训练使得他每天吃饭都握不紧筷子，量只有那么多，抢不到菜便只能干嚼馒头，汤里的肉沫显得那么刺眼，不能喝汤，又抢不到菜，少年便消瘦下来。

他始终无法跨过心里那道坎。

因为他终究是个现代人，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放不下心里的枷锁，那种违背了道德的感觉……

少年开始迷茫，自己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握刀？

直到他的师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申屠远把他像小狗崽子一样拎过来，即使申屠远不善于近战却也把不敢还手的少年揍了一顿。

他其实是恨铁不成钢，“你消沉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战斗……”少年低着头。

申屠远眼睛一瞪，向来沉默寡言的他那一天仿佛就是申屠笑在世一般，肆意而张狂，

“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要战斗？

“那些因为被你杀的土匪山贼而支离破碎的家庭有多少？！

“习武理应行侠仗义！为师为什么要让你苦练武功？！不就是怕你因为武功不够面对着欺负别人的武者你却无力阻挠败下阵来么！不就是怕你握不住刀么！”

他说着说着自称已经变了。

“你给老子好好用脑子想一想，想想那天因为被围剿的贼人死了而感谢你的百姓们！”

少年想起来了，那天确实是有人跟他道谢的，只是他当时难受得紧，没有在意而是匆匆告辞回归部队了。

申屠远看着少年微微亮起的眼眸，脸色好了不少，语气也变好了，自称也变回来了，扔下最后一句话拂袖而去，“为师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若是没有目标，那么守卫边疆，守卫那安居乐业的百姓又有何妨？！”

是了，若是迷茫，若是无法跨过这道坎，若是找不到为自己握刀的理由，那就为这天下苍生握刀吧！

少年的眼睛亮如星辰。

……

恶人太多，薛暮燃自认没有那么大精力管遍天下事，可若是事情在眼前，他没办法说服自己说它们不存在。

薛暮燃敲了敲门，听得一声“请进”后推开了宋问草的房门。

宋问草的结局已定。

薛暮燃来的时候没有带来什么，去的时候却带走了一条人命。

他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出客栈前于柜台处放了一锭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