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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掉到田里来的大白虫子。还有的是山地,种的花生,花生成熟的时候,爷爷就带我去挖花生,爷爷都挖了好几行,抬头一看,我坐在挖出来的花生秧子上,已经吃出一大堆花生壳了。刚挖出来的花生很好吃,有股从泥里才透出来的水汽,饿了也能吃,渴了也能吃,挖出来很久的花生就不行了,越吃越口干,吃多了还会嗓子痒,嗓子痒就想咳,咳了爷爷就知道我又偷吃花生了。
爷爷快要挖完花生了,就会直起腰到处找我,可能在桑葚树上找到我,那一般是桑葚熟的时候,我坐在树桠上,边摘边吃。吃得满手满嘴都是红浆。那是我吃过最好的水果,酸酸甜甜的,好吃到心都要化了。后来,很久以后的后来,我长到不好意思爬树的年纪,我才看到水果店有桑葚卖,二十元钱一小篮,紫的发亮。我觉得好新奇啊,小的时候树上从来没有那么紫那么大的。我买了一篮回家,用清水洗了,用盐水泡了,郑重的吃了一颗,既不酸也不甜,一点味道都没有,就像咬破了个气泡。那时我觉得城里人真可怜,好歹气泡还有肥皂味他们吃的桑葚竟然什么味都没有。
那以后我才知道,贵的不一定就是好的。真正珍贵的东西,其实都是不要钱的。
没有桑葚吃的时候,我就在荒地里乱跑,那时候流行去外面打工,听说可以赚好多好多钱,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都走了,那些世世代代忙碌的土地,很多都荒废了下来。
每次爷爷看见了,都要感叹:根没了,以后可怎么办哦。
我才不管这些根不根的,那些土地寂寞了下来,就统统归我了。我可以漫山遍野的乱跑,去追蜻蜓,扑蝴蝶,跑累了,在乱草丛里一躺,就睡着了。直到爷爷背着一背篓花生来喊我回家。
我有的时候不想动,就会耍赖,我说爷爷爱花生,不爱我,只背花生,不背我。爷爷就笑,下次就背禾子好不好。我说:背禾子要比背花生的次数多。爷爷说:好。
爷爷下山的时候,背篓里是花生,上山的时候,背篓里是我。上山下山的时候,爷爷都会给我念诗,我还记得好多:
。。。。。。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可怜河边无定骨,尤是春闺梦里人。。。。。。
。。。。。。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
还有好多好多。
山路上有一些坟包,爷爷会告诉我,这个是哪家哪代埋的哪个人,有时还会扯一扯我家有哪些坟,爷爷每次都说,这些你要记住的,以后爷爷老了,也是要埋进去的。我就学着爷爷的语气说:以后萧禾老了,也是要埋进去的。爷爷每次听我这样说,就会笑话我。我不知道哪里好笑了,连爷爷都要老,我为什么不会老。
活着的时候,在地上耕种,死了的时候,在地下腐烂。我当时以为我也会是这样,就像在我之前的世世代代。
那些坟边,一般都会有几棵桐子花,开花的时候,那些花朵一朵一朵的往下掉。桐子花和其他花不一样,其他花一般是枯萎了才磨磨蹭蹭的从树上掉下来,或者还有那些胆小的,烂都要烂在枝头上。桐子花常常是开的很艳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满满的给那些破败的坟包铺一层红红白白的新衣裳。我问爷爷,为什么桐子花开的正好的时候掉下来,爷爷说,你想啊,来上坟的人,本来心里就难过,要是再看到些枯枝烂叶就更难过了,桐子花想要人高兴点,所有就在最漂亮的时候掉下来。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爷爷也有闲下来的时候,闲下来爷爷就会带我去转山。
我们那儿,有两座寺庙,一座叫波儿寺。是座正经的寺院,表面上看起来是,至少比现在的寺院正经。还有一座连名字都没有,我们都叫它岩洞,这个名字很现实主义,它其实算不上寺庙,只是一个又平又宽敞的岩洞,洞里面有很多雕刻,最大的一个好像是千手观音,我记不清了,那个时候山上也没通电,岩洞里面一片漆黑,爷爷一般都在岩洞门口和守门人聊天,他们常说一个人的福寿都是有限的,享受过了,就该受苦了。一个家族的福寿也是有限的,祖宗享受了,儿孙就该受苦了。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就去漫山遍野的乱跑。跑热了就去岩洞里面歇歇,里面很凉快,就像有很多冰把人埋了起来。但是太黑了,我不敢在里面待太久,待久了就觉得阴森森的,那些雕刻也不敢细看,一眼晃过去倒是很好看,细看就有点吓人,好多雕刻的脸都很狰狞,不狰狞的也吓人,就说千手观音,那就很和蔼,但我一想到这个和蔼的人,身上全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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