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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月娘一行四众坐了一会,专等了空出来,忽然里面走出一尊法师,有七旬以上,古面庞眉,碧颅雪顶,见月娘一行尼僧,只当作路远进香参禅问道的,上了禅床,朝南坐下。
月娘众人只得朝上参拜,不敢说出找寻儿子、误听了聋僧的言语来。宝公禅师便问:“比丘尼二人,不似参方行脚,有何事参见和尚,请俺升座?”月娘唬得默默无言,答不出话来。
亏了老师姑终是出家多年,听过讲经的,晓得规矩,上前合掌问讯说:“弟子是山阳县湖心寺庵上出家,从不曾听法师说法。闻得甘露寺老法师做水陆大会,特来瞻仰,皈依受戒。”
宝公听说,道:“比丘尼出家,先受戒律,才讲圆通。不断爱根,如何讲得受戒?我看你二比丘尼,这个后来出家的,想是你的徒弟么,”老尼道:“是乱后出家,他有一件心事,南海进香即找寻儿子,求法师慧眼一观。”法师闻言,闭目入定,有一盏茶时,笑道:“原来此会甚奇,只要虔心前去,自有相逢之日,去罢!”说毕下座,扬常退入方丈去了。月娘大喜,一行四众自去投尼庵去了,不题。
却说了空从那日过了江,到甘露寺宿了两夜,没处找母亲信息,发愿上南海烧香,亲见观音菩萨指路找母。托钵化斋过了镇江、丹阳,昼化长街,夜宿古庙,要受些苦行,才见他一点孝心。原来江南阴雨连绵,了空不服水土,到了宁波府,感了一场瘟疫,大病五日不汗,在一座关王庙里寄宿,看看至死。庙祝是个道人,怕了空死在庙中不便,只得赶出庙来,在大门底下仰卧。四顾无亲,水米不得到口,眼见得多凶少吉。可怜今生不得见母,了空双眼落泪,惊动韦驮菩萨,到一更时分,送一碗凉水来给了空吃了,即日出了汗。
这是了空行孝,该受七日之灾,从声闻缘觉证入普贤苦行处。
好了数日,将养得身子壮了,依旧托钵化斋。等了一起香客,是山东临清善人当的南海进香社,僧俗有百十人,搭了个舱,同这些善人过莲花洋,朝南海去了。船到海中,忽然起一阵飓风。但见:长年胆怯难回柁,艄手魂消急落篷。
瞬息千山如鸟过,洪涛一叶舞天风。
原来过海极怕飓风,一时间不得到岸,又用不得篙撑橹摇,只好抛锚在海中,一任凤飘浪滚,多有翻船覆水的。大风一夜,将吹到日本倭国地方。这一船人有一百多队那有粮米?不遇着顺风回来,也要饿死在海里。众人也有哭的,叫的,念佛的,总是无路逃生。了空把心定了,口中默念《观音经》陀罗尼咒,日夜不绝。忽然梦人一岛,见楼阁重重,与虚空一样宽大,也不知几万丈高,又内藏着千百重楼阁,中间都是观音。他母亲吴氏跪在面前,却又是几千重楼阁里,观音菩萨和母亲面前俱有了空跪着念经,一处处光明透现在虚空中,不见大海,也不见人船在那里。到了天明,早已一篷风送回南海岸边。诗日:五百由旬摩顶间,本无风浪亦无山。
如登彼岸随潮转,似遇长风跨鹤还。
楼阁重重天不夜,毫光炯炯月无关。
由来佛母无分别,行满功成只等闲。
不知了空进了南海,何日得会母亲,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面前母逐亲儿去 衣底珠寻旧主来
诗曰:
一卧西湖梦欲醒,宋家烟雨隔南屏。
君臣不洒江山泪,驼马常流草木腥。
说鬼偶然残脉望,传经谁可听伽陵。
紫阳问道无余答,止记前身鹤是叮话表月娘一行四众,辞了宝公禅师,一路南来。玳安挑着行李,小玉扮做女道,老师姑敲木鱼化斋。止有月娘终是见人羞惭,不像个久出家的。幸得南方家家好道,不消念经就送出斋供来,还有送上布施铜钱白布的。只是一路茫茫,或投寺院安歇,或是搭载渔船,漫山过水,走了两月有余,到得临安,是南宋绍兴二十一年秋尽冬初光景,那里去找问孝哥信息?到各寺里问得个影儿,不过是游僧挂搭,及至寻到近前又不是了。月娘昼夜啼哭,老师姑劝他:“虔诚亲上南海,祈求菩萨灵感接引,休把儿子放在心上,倒是爱根牵缠,不算一心修行的了。”月娘没奈何,只得随众南游,过了钱塘江,问定海的路,水陆一千余里。
到了绍兴府地方,赶不上程途,天晚下雨,把衣服行李湿了。路旁一坐火德真君庙,叫开庙门问路,却是一个尼庵。叫了半日不应,只听的里边叫“了空开门”,喜的玳安忙叫月娘不迭。走出一个小尼姑来开门,年纪二十余岁,生得且是秀雅,一团和气,让进月娘一行人进庙去。来了一个老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