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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纳绣,笑了笑道:“这来提亲的是那家,也要有造化的,才倩受起这个姑娘!”老孙道:“如今世界,不着个大大官儿,谁倩受得起。有了这样好女婿,管你一世吃穿不了。”说了半日,才说出来是金营左都督府金挞懒将军的二舍人金哈木儿,也是一个总兵官,还年小不曾袭职哩!孔寡妇听见说是金营里的将官,唬了一惊,道:“我的奶奶!俺只这一点女孩,没出三门四户,怎么敢送了营里将爷家去!我道是谁哩,听了半日,着我那里想去。”低着头,一声不言语了。孙媒又道:“孔奶奶,你说是北朝里将爷家,咱是中国的百姓不敢班配。
你不知如今天下都属了金朝,还要南征,取了江南就是一统。这些将爷们那个不是与国同休、世世享富贵的!如今人拿着银子还要求进王爷官里去的,偏你女儿嫌他是外国人。
那家都督府里不是中国的太太们,一个家穿得花蛾一般,头上的金辔子插满了,随你怎么打扮,盘着头也好,梳着鬓也好,如今这年小的太太们偏不喜的南妆,都学着打连垂盘平头,穿着小小红缎子靴儿,到地的蟒袍子,窄窄袖儿,十分中看。你老人家改不了老古把,有些板腔。这姑娘的姻缘要对着,千里姻缘如线牵,北也好,南也好,还找不出这个对来!“说得孔寡妇一声儿没言语。又问道:”这金二官人是娶过亲的,是头婚没娶的?既是二十四岁了,一定是娶后婚的了。俺这女儿也做不得后婚,怕三窝两块服事不下来,也是难的。“孙媒又道:”孔奶奶!你说得又不是了。只要夫妻两口儿结着缘法,那怕他是前婚后娶,谁是小,谁是大?还有那满屋的娘子们,偏是看上那一个中意,连那管家的太太还挨不上来,只和那偏房去过日子。说是做大做小,也只图个名声儿罢了。“只这两句话,才引到做妾的路上来,你道这媒人嘴儿巧也不巧。孔寡妇还不晓得来路,果然梅玉十分伶俐,接过话来道:”保山休要半吞半吐的说话,你莫不是来说我去做小么。“一句话,问得孙媒半日没言语,道:”有了姑娘这样人才,甚么是大是小,如今说做正头妻的,多少着二房里压下来的,还来二房里探口气儿哩!实不瞒你说,这金二官人只为这头妻不遂心,生得没人样,又没才料,终日只好打在灶锅门口烧火罢了。实要寻个有才有福的,去顶这个缺,管这大大的一分家事。这金二爷一拳主定,甚么是大是小,那大娘子只好在旁充着数儿,还不敢问一声哩。“孔寡妇道:”休说这话,到底大是大,小是小,哄进门去,尽着他的斗量,还悔得不成?“
黎寡妇也道:“我也见人说做二房来,说的天花乱坠,那一时受气不得地,那个去告着媒人也不中用了。”两个寡妇,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老孙进不来出不去,看着梅玉道:“姑娘!
你心下如何?只有这个金二官人十分班配你!休怪我说,要不俯就这一头,只怕你捱得有了年纪,还找不出这个风流官人来,却不误了你一世!常言道:“事在人为。‘你有本领,有缘法,那怕他三层大两层小,一个男子汉顺了我,满家里我就是个主子,谁敢不敬。那正房里只好打着幌子,还来你手里讨歉哩。还有一件,奶奶、姑娘休说我不知事,如今年程,要高门不成,低门不就,单等正门正户,只怕人又嫌咱们是小家女儿,没甚陪送,谁肯来提!若要单夫主妻,只好招那等穷人不成样的女婿,怕姑娘又嫌不中意了。也是闲话,俺那墙东一家女儿,也是今日嫌明日拣,到了三十一岁,招了个穷人担水捱磨,男子日逐在外替人做伴当,把一世的光景,空自担搁了。世上事,那有拣着十全才由人愿的。”只这一席话,把梅玉说得心肯意肯,先说金二官一表人才动了一半,又说起不俯就做妾,那有大人家来求这寡妇女儿做正房的,说得实实有理。梅玉见娘全不言语,看了一眼,道:“保山说话你听见了,我想咱孤儿寡妇,一个穷家,那得一个十全,不如依了他,也是我各人的命。天自有安排处,不着饿老鸹吃草。倒不如说个大大的财礼,你老人家过这下半世,随我的命怎么样,我也怪不得别人。”说着眼里垂下泪来。孔寡妇见女儿肯了,无可奈何道:“我的儿!只怕那一时你不得地,埋怨做娘的没主意,担误了你。”梅王道:“各人的命,那里怨得人。终不然我嫁个穷汉,受苦受饿也来怨父母不成。”黎寡妇在旁道:“姑娘自己许了,你做娘的也不要拗他。怎见得他过门去,不生下好儿好女,立起纲纪来,也只在各人的命。”说毕,买了一壶茶和点心,孙媒吃了,临出门道:“我回了金府的话,再来问财礼的多少。你老人家立个主意,一个既做长远亲戚,也休要口气大了,使人家说是卖女儿一般,日后没有光彩。”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