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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知,高宗大怒,先把李夫人诏送官狱勘问。那李夫人怎受的刑罚,又有当日在旁的官人面证,只得实实说出,因供了半臂通奸口词。宫中法严,不比外边,有许多刑罚,把一个娇滴滴美人,用铁瓮火烘炙成了一段香灰。可怜明眸皓齿今安在,暮雨朝云何处归?有诗为证:玉面桃花粉黛香,当时错认楚襄王。
一朝骨烬尘灰冷,云雨巫山在断肠。
张邦昌已贬潭州,即时差锦衣卫官用木笼盛了,扭械而来。
原是实事,不用六问三招,只把当初伏事的官人一对,邦昌供了口词。推上西市,钉上木桩,问了凌迟之罪。这百姓们恨邦昌受金人伪命,都来争割他肉吃。这才是奸臣的结果。
正是:
三窟徒存,不救围墙之祸,嵋坞丧尽,难免噬脐之灾。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翟云峰义送月娘 韩捣鬼路济玳安
诗曰:
十年多难与君同,几处移家逐转蓬。
白首相逢征战后,青春已过乱离中。
行人渺渺看西月,归马萧萧向北风。
汴水楚云千万里,天涯此别恨何究却说吴月娘、小玉因寻孝哥到了东京,寄食在给孤寺,与蔡太夫人为伴,吃那些寺中米粥,不觉一年有余。妙趣打听着他师兄妙凤已还俗嫁人去了,自己又回清河。只落得月娘在京,各处打探,并不见孝哥踪影。月娘几番要死,又怕孝哥还在,因此柔肠牵挂。待要回家,那得盘缠?况且没有妙趣领着,路上如何行走!因此愁成一玻偶感瘟疫大行,东京之人十死七八,倒亏小玉捧汤捧水,过了一月,才得平复。那蔡夫人又病了,八十余岁的人,又没人服事。月娘终日替他煎汤捧饭,到象眼事公婆一般。可奈老人命寿已尽,到了半月以上,呜呼哀哉!这夫人生经宦地多荣贵,老死空门少子孙。一时间,忙的个寺里长老心焦,沙弥步急,说道:“这夫人又无子女亲戚,棺木衣裳从何而来?”忽然想起:“他家总管翟云峰,先同蔡太师流贬在江西,后来把他取回正法,翟云峰替他收葬一毕,因金人乱了东京,就投在张邦昌衙门里做了个书办官,依旧体面起来,决不知他家太太在寺中。快使人传与他知,必然来此照管。”即时使小和尚找到府前,问了他家,叫开门。云峰见个和尚,只说是化缘的,才待问他,只见他说蔡老爷家太太在寺里故了。这翟云峰虽久在权门,也还有些人心,即忙取出几两银子,带在身边,往寺里走去。长老接着,细说一遍,才知道太夫人住已年余。
到了延寿堂中,老夫人停在床头,穿着破布百纳的皂直掇,项下一串菩提子数珠,面色如生,如坐化的一样,不觉悲啼落泪。焚香叩拜已毕,取出十两银子,买口松板寿器,忙了二日,把大夫人送葬于寺后,待太平再回旧家坟墓。
到了送葬之时,见有妇女二人扶棺甚痛,翟云峰身披重孝,不及细问。丧事已毕,细问长老:“蔡宅经此抄籍,全没亲戚在京,此是何人?哭得哀痛的好不急切!”长老细说道:“是前年有一清河县人,说是他夫旧日做过提刑千户,来此找寻儿子,不能回家,和老夫人在此作伴已近二年了,因此悲痛。”这翟云峰一听说清河县提刑千户,就想到:“西门亲家是我好友,莫费有些来历?又不知大乱以后他家消息何如。”
因请月娘出来,要面谢送丧之情。月娘原不知是翟云峰,只得出来相见。云峰行礼拜谢相还,因问月娘何事到此。月娘眼泪双垂,因说:“系清河县千户西门庆妻吴氏。自先夫死后,止有一子,因遇乱分离。闻说掳在东京,一路寻来,得遇老夫人收留作伴,就如母子相似。同居年余,今日他老人家抛撇去了,怎么不痛!如今夫人既去世,我是个外路妇人,也不好在此久住,只得别寻去路。又没个男人,如何回的去!”说着泪落如雨。云峰闻言已毕,上前深深一揖道:“老盟嫂不知,我就是翟云峰。当初西门亲家在世,俺两人亲如兄弟,义比雷陈,怎么知道今日老嫂你流落到此地?既然相遇,一切事俱是小弟身上照管,今晚便使人接过去,那边住着。”月娘也就如久旱逢甘雨一般,上前又谢了。云峰一揖而去,到了家中,和老婆说了一遍,也甚是凄惨。说:“这等一个富家,如今妻离子散,在个寺里吃粥。你使迎儿先去看了,再自己去迎他来家住几日。送他回去得个伴才好,只找不出这个伴来。”翟云峰极有道理,打扫一个院子,一口净房,安置月娘不题。
却说月娘见了云峰,不免喜出望外,和小玉商议,说道:“只怕他是京师人,做个虚体面。如肯来照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