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奉安(第1/2 页)
是夜,万籁俱寂。
回京的旨意和离京时一样急,只不过此时,安蕴秀已经不是初来时的孤身一人了。她不急着动身,那一列兵士也只能寻个地方,恭恭敬敬地等着。
安蕴秀敦促着忙过秋收,又紧盯着工程的收尾,将与自己有关的人和事都安置妥当。直到此刻,才有功夫张罗了一桌饭食,喊时逢君他们一起吃顿饭。
众人也知道,这是最后一顿饭了。
他们或是生长于皇城脚下的官宦子弟,或是自小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如今围在小花园里的一张小桌前,没有诗文,不谈风雅,只三三两两地交谈着白日所见,汇成一副千姿百态的人间图景。
周围盛开着时逢君栽种的萱草,并着一些旁的不知名野花,小园终于可以谓之花园了。眼下月光倾洒,这些花草也争先恐后地绽放,虽然不甚名贵,依旧彰显出昂扬的生命力。
“说实话,今天这是在奉山最后一顿饭了吧?”
梅成豪饮一杯,咧嘴笑道:“不是我吹,我虽然是个粗人,可从一开始就跟在知县身边,几年下来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安蕴秀点了点头:“是要走了。”
“对嘛,差不多就行了。虽然这样晾着他们很痛快,但也别拿乔过头,万一他们扭头就走了呢?”
“他们哪会扭头就走?这是接不到人不肯回去呢。”
时逢君叹息一声,忽然道:“你这么崇拜咱们安大人,知道他要回去做什么吗?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非要接到他不可吗?”
梅成愣了一下,随即拽了一句文:“洗耳恭听?”
时逢君便伴着酒菜,拣了些往事说与众人。从出身寒微的底层学子到炙手可热的会元,从春风得意的探花郎到寥落离京的知县。自然,也提到了引起许多动荡的新政,和恨他们入骨的洪氏中人。
安蕴秀神色未变,任由这些往事如云烟一般在眼前展现。听别人讲自己的故事还挺奇妙的,过往那些或消沉或激昂的事情,如今回首,竟真有一种跳出樊笼的淡然。
阙香捧着脸颊听得认真,白朔也眉头紧皱,手中的筷子不知何时悄然放下。
原来,大人来奉山县只是权宜之计,只待羽翼丰满就要回京再拼杀一回。白朔心道,自己当初说能助大人一臂之力,如今看来,这句话也不该只是请他收下自己的虚言。
田鹏程也听得目瞪口呆:“怪不得呢,敢情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绕……”
关于朝堂新政,梅成并不大听得明白。他只从这番话中得到了两个讯息:原来当初安知县来奉山是被逼迫的,如今他回去还会面对那些人。
梅成忽然把酒碗重重放下。
他的神色忽然认真,道:“我早就知道,你不会一直留在奉山县的,眼下总算是得偿所愿了。不管怎么说,大人,先干了这一杯!”
“我既然说过要投诚,那就是要一辈子跟着你的。以前没发的毒誓我补上,如果背叛你,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趟我跟你一起回去!”
“……”
安蕴秀忽然笑了:“我早说了,这趟我不是一个人。”
她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回了个同样认真的表情:“多谢。”
安蕴秀一早便盘算着这些事,如今处理起来也不算很难。安抚了梅成之后,她将奉山知县的印信推到了田鹏程面前。
田鹏程一愣:“干什么?”
“按照惯例,县丞可以代管县内事务,我已经跟姜知府打过招呼了,今后奉山县就有劳你了。”
“我不行我就做生意还行。”田鹏程面露惊恐,连连摆手,“我最开始来只是为了看顾生意,做着做着就做到了县丞,现在还知县,你这太抬举我了,不成不成。”
“奉山县是你的心血,怎么着也得是亲信接手,得是逢君吧?我……”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记起时逢君身上还有个罪臣之子的标签,接不了手,自己这番话仿佛在揭人短处。当即说不下去了,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田兄为奉山县付出的也不少,这是我们的心血。你若不应,难道想让朝廷调个心怀鬼胎的人来吗?”
安蕴秀笑道:“再者说,田兄难道想与我划清界限,连一个亲友的身份都不想认?”
“……”
不知是被“我们的心血”打动,还是仅仅被“亲友”一词戳中,田鹏程张了张嘴,推拒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算什么劳烦,我从京城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