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故友送别(第1/2 页)
归途并不遥远,只因安蕴秀心不在焉,磨蹭了许久回到国子监时,已是月上中天。
“我得走了,这件事还是烦请你转告他吧。”
国子监门前,时元青被两个小厮簇拥着似是要走,一手叉腰,另一手还在冲来送行的杨新觉比划。
“转告什么?”
杨新觉闻言转身,惊喜道:“蕴林!”
“无名某的家事,叨扰安会元喽。”
时元青也跟了上来,阴阳怪气道:“听说你被宋首辅解禁国子监,今后不会再来了。也好,免得是我先走,拂了会元的面子。”
“蕴林兄回得这样晚,合该受久等之人的气。”杨新觉笑着打圆场,“时兄会试榜上有名,恰逢时大人调任,迎来送往之事不胜枚举,他这是要回去应酬呢。”
安蕴秀了然,思及自放榜以来,自己这无亲无故的人都少不了这些场面,时元青身为六品京官之子就更不必说了。当即拱手诚恳道:“那便恭喜时兄了,预祝时兄前路坦荡,步步高升。”
时元青偏头轻哼一声。
三人便在此寒暄一番,安蕴秀问了时杨二人的会试,得知虽名次不一,却均已是贡士之身。眼下各有差事打算,离了国子监,怕是再难聚齐崇文阁前银杏树下的一口热锅子了。
“此处一别,怕是要各奔东西了。”
杨新觉语带慨意,正想抑扬顿挫地来一首送别诗,就见一卷布帛迎面飞来:“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地接住展开,一幅围炉图映入眼帘,正是三人围炉夜话的情景。画中人与景描绘得宜,一派和谐,俨然一众志趣相投的同窗仕子。
时元青轻咳一声:“送别。”
这般明显的美化滤镜,除却画师极擅丹青的缘故,这副情景在他心里应当也是占据了分量的。
安蕴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思及自己今后势必要走向与洪家对立之路,也不知再与时元青相遇是何等光景。她接过围炉图,以目光寸寸描绘,开口道:“时兄丹青妙笔,只不过这画作太过风花雪月,似乎与当时心绪不同。”
二人立刻想起当时醉仙楼宴饮不成的缘由来,时元青眸中划过一抹深思,并未如往常一般暴起反驳。
“我倒是知道一种画法,以碳条作画,不似寻常画作写意,却能做到栩栩如生,与真人相差无几。”
时元青来了兴趣:“是什么?要怎么作?”
安蕴秀摇摇头:“我不会,只是见过。”
“……”
时元青暴起反驳。
笑闹够了,一旁小厮也在哀哀催行。时元青收了手,别扭地辞行:“待我处理了家事,再来……”他偏了偏头,“来蹭饭。”
安蕴秀轻笑,颔首应下:“那必然是管饱的。”
直到目送时元青离开,杨新觉才轻声开口:“他心中已然动摇,与洪家的关系想必不会长久。”
夜风微拂,周遭一时寂静。二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国子监门前,望着黑洞洞早已瞧不见人影的前路。
“我今日去了胡大人府上探病。”
杨新觉忽然回过头来,眸光明亮:“之前与你谈天说地,只当是志趣相投的好友,如今你高中会元,又得贵人青眼,已然具备一战之力。今夜又见时兄似有归改清流之相,方知仅我懈怠已久。”
“蕴林,我们定要——顶峰相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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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阁廨舍中,一灯如豆。安蕴秀送走了杨新觉,正在翻看着有关税收的经义论著,脑中却仿佛有两拨小人儿在争斗,一刻不休。
她已然意识到宋鸿卓和洪家完全撕破脸并不现实,徐开荣之事横亘在前,双方都需要一个台阶来将此事揭过。若自己还打算归附宋鸿卓,没有比解决这件事更好的投名状了。
只不过这种做法之于自己而言,费尽心思给仇敌使了个绊子,最终却要放他一条生路,难免郁结。
安蕴秀忍不住抬手扶额,心绪波动难休。若是只此一次倒还好说,可堪堪出手便这样艰难,那以后呢?
更何况,体面地将这件事压下去本就难度极大,若是让旁人得知,岂不是要以为宋首辅主动让步是怕了洪家?
……等等,主动让步?
虽说现在双方都想让这事过去,可与此事纠缠颇深、更有可能出手遮掩的,明显不是宋鸿卓啊!
安蕴秀放下了揉额角的手,一个主意悄然生成。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群轻折轴积毁销骨。纵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