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傀梦(第2/3 页)

出一口血来，心口传来钝痛。

他的五感被唤醒后，痛感比常人更为强烈。

地牢中，只有上方的小窗中，透进一点点如同老天怜悯施舍的月光，阿洛爬起来，靠在墙上。

锁链声响起，红色的裙角出现在阿洛的视野中。

他抬起头来，眼中盛着月光。

云千月摘下幕篱，垂眸看他，眼神是千年炎火都化不开的寒冰：“知道我为什么抛弃你么。”

“主人……”阿洛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朝着他的救命稻草伸出了手。

他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思考，也什么都不愿意探究了。被主人抛弃的感受太痛苦了，他宁可死，都不想这样。

云千月眼神冷漠，没有理会他的动作，而是蹲了下来，与他对视，“傀儡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你不觉得很恐怖么？”

他只是一具傀儡，他只想独属于主人，而主人也独属于他而已。

他连连摇头，凄惶道：“不，主人，不要抛弃我……我会像以前一样，永远只守护在主人身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想……”

说话间，他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一具傀儡，竟然也会有泪水。

云千月却笑了起来，她总是很爱笑，可这次的笑却不达眼底。

她伸手，缓缓将他的泪水擦干，“但我不会容忍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傀儡留在我的身边，对我而言，这是一种威胁。”

阿洛只觉得心口阵痛，甚至有些呼吸不畅，这世间最强大的傀儡，都没有她的心那么冷那么硬。

她像是一片随时会消散的红云，缓缓隐入了黑暗。

“别走！”

阿洛慌乱地膝行上前，却拽不住她的一片衣角。

窗外的月亮隐入云端，地牢陡然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阿洛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梦，身为傀儡的他，记忆只有那么短短几年，他没有梦魇，没有心魔，唯独能梦见的，只有主人一个人。

有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看到了吗，觉醒意识的傀儡，只有被抛弃的下场。

“作为傀儡，你不能拥有自己的五感，不能拥有自己的情感，就算是主人以后爱上了别人，你也只能远远旁观，你不能干涉，你不能妄想，因为你只是傀儡，觉醒意识，就会被抛弃。

“就算你醒来又如何，你以为你的觉醒藏得住吗？对于你的主人来说，你的觉醒，比起任何事都让她感到恐惧。到时候，还不是落得和梦境中一样的下场？

“只要你留在这里，我会让你的主人接纳你，留下来吧，这里难道不比外面好么？”

四面八方的声音如同魔咒，扼上他的喉咙，使他窒息而亡。

恐惧让他苏醒，可身体却无法动弹。他几乎能看见，梦魔围着他们三个人，正垂涎欲滴。

梦魔盯着昏迷中的云千月，露出獠牙。

保护主人，是他的本能。

本能驱使着他的身体，将他从混沌中连根拔出。

梦魔已经很久没看到像云千月那样诱人的人了，露出了贪婪的笑容，张嘴就要朝着她细长脆弱的脖颈咬下去——

下一刻，它就感觉后脊一凉，一个黑色影子从它身后站了起来，阴冷的声音在监牢中回荡。

“离她远点。”

居然有人能这么快从它的梦境中醒来，梦魔的额上青筋暴跳，“没想到，你居然能挣脱我的梦境。”

阿洛冷笑，“我不是人，自然不会陷入你的陷阱。”

梦魔气急，化作一道影子，以雷霆之速朝他袭来。可阿洛是世间最强大的傀儡，他轻而易举，便将梦魔掐在手中。

黑雾挣扎起来，一丝一缕从阿洛的指间飞出，尖叫道：“遇到你，算我倒霉！”

梦魔回到了白昼的身体，仓惶逃命。

阿洛立刻扑到云千月旁边，“主人，醒醒。”

梦中的云千月痛苦地皱着眉，对阿洛的唤醒没有任何反应。

阿洛只能将她扶起来，他的额间，闪烁着冰蓝色的光芒。

傀儡师与傀儡，命脉相连。

他会燃烧自己的神魂，唤醒她。

两个人额头相贴，周围萦绕起点点流光，如同黑暗中的流萤，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睡梦中的云千月，仍被黑雾包围，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眼泪决堤一般，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姐姐，你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