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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轰轰烈烈的取缔“麻木”的运动,简称“禁麻”。运动的结果是这一批电动三轮车跟上个世纪70年代的下放知识青年一样,来到了农村。
…………
在318国道的某个站口下车,招来一辆歇在小卖店旁的“麻木”,坐上去,经过一番颠轿,就到了有一条蜿蜒小道的山上。
从山上沿着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一瘸一拐地下山,就会看见一个被竹林笼罩的村庄:林家湾。
这里,就是林怡然的故乡。
疯长的野生植物遍布村子的每个角落。一脚踩下去,鞋面就下了一场雨,和着泥星,和着嫩叶,和着细小的花瓣,好像要把陌生的侵入者浇个透湿一样。
此时更为担心的是从哪个树丛中钻出来一条狗,狂吠地看着陌生面孔。林怡然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权当作打狗棍。
在林怡然看来,那荒野中一丛丛的泼绿就像这世上无缘无故的爱,在寂寞的心田里疯长,无人理睬,更无人去修整。老去的,变得苍凉,成为藤蔓样的相思,眼里的岁月也因此变得苍老。每次走在故乡的荒野,章斯雨的心就会有一种剥光裸露的放纵和荆棘勒伤的疼痛。
最先经过的是老屋的侧面。土砖墙已没有了棱角分明的线条,墙被岁月漂得微微发白,砖与砖之间被细泥胶得更紧。
林怡然终于到了老屋门前。门上是一把略染锈迹的大锁。那锁应该是有声的,就像是一管箫,声音变成了山上的竹林,变成了绿色,弥漫整个村子。两块厚重的门板极力想从相反的方向逃遁,但被锁牵制着,紧箍着,终于撕裂了一条约十厘米宽的缝。这锈迹斑斑的锁更像一张结婚证。它把一男一女拴在一起,尽管夫妻之间有裂痕,但他们都逃脱不了这个叫做家的铁腕。
这是一间空屋,更是一座空城。
因为屋子坐落在山脚下,所以,老屋里的泥土地面已铺上了一层绿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扑鼻而来。
钥匙在林怡然的大伯林先开手里。林先开就住在隔壁,七十五岁的他从没结过婚,因为年轻的时候曾被一个钟爱的女人伤透了心,由此失去了对其他女人的兴趣。
林先开的屋已垮了大半边,残砖破瓦、眦牙裂嘴,好像人站在它面前一大声说话就会轰地倒塌一样。林先开多次说:怕什么!有这半边就足够了。一个人哪里住得完那么多!
林先开的门上也是一把锁,但林先开的锁却没有锈迹,相反,光亮圆滑、温润别致。林怡然知道林先开去哪儿了。他就在村子前面三里地外的集市上。在早点摊上,就着一碗热干面,喝上二两散酒。面,有时倒成了摆设,而真正下酒的:是那谈不完的国际形势,扯不完的小道消息。克林顿林先开是知道的,但莱温斯基名字太长却记不住,只能说成是“瘟鸡”了,当然,对于要靠鸡屁股换油盐的人,是最不愿意提这两个字的。一两个小时后,该谈的都谈完了,酒杯也空了,才用筷子挑起那已冰凉的热干面,大口大口地咽下去。又从摊主那儿要来一次性塑料杯,倒上一杯热茶,坐下来。
此时摊主已在收拾锅碗瓢盆。买菜的也渐渐散去。林先开便有些索然,只闷闷地喝下热茶,手里拎着一块豆腐,从田间小道走回家来。
这是林先开每天早晨的必修课。
咦——,然然回了?
大伯——快!快!快!进屋喝茶——林先开打开门,先把屋里的鸡笼打开,十几只鸡蜂拥而出,满屋弥漫着阵阵鸡屎味儿。林先开此时才打开鸡笼是防止有人趁他上集时偷。鸡,是他重要的经济来源:卖几个鸡蛋换袋把盐;卖一只鸡(当然是公鸡)换回几斤浑浊不堪的油,可吃上几个月。
林先开从桌上拿起一个茶缸,把里面的牙膏牙刷倒在桌上,从酥壶里倒出半杯茶递给林怡然。林怡然接过茶缸,舔了舔干渴的嘴唇,不敢喝。
然然——,你喝!我过去把你家的门打开,敞敞气!
林先开出去后,林怡然拎起酥壶,仰起头,张大嘴,远远地对准壶嘴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水很甜,很清凉,是屋前古井里的水。林怡然就是吃这古井里的水长大的。童年时,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玻璃瓶,洗净,就在这古井里灌上一瓶水。又爬上屋后园子里的桑树,摘一把肥胖乌黑的桑枣,丢进玻璃瓶,瓶嘴对着小嘴猛灌一气。口里凉凉的酸酸的甜甜的,胜过世上最好的饮料。
喝过水,人轻松了许多,林怡然便跨过门槛,回到空无一人的老屋。林先开已把绿霉打扫干净,拣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林怡然过来。林怡然也拣了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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