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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负罪感反而让人容易背负终生。所以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就是“原罪”理论,就是让你在上帝面前背上终身的负罪感,你才会在万能的主面前顶礼膜拜。所以陆游此后对沈园的情绪就几乎类似于一种深厚的宗教情绪。
他后来虽然转战一生,浪迹天涯,但他经常去沈园,并留下了很多有关沈园的诗。尤其是到老年,生命绚烂之极后归于平淡,最珍贵的东西才浮泛出来。
在陆游75岁的时候,他又来到沈园,并写下了著名的《沈园二首》,其中有一句“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这里的“惊鸿”用了曹植《洛神赋》的典故,曹植写梦中与甄宓相会时,说甄宓的身影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陆游借用这个典故是说,哪怕只是低头看看桥下的流水,都会产生仿佛看到了唐婉的水中倒影的错觉。要知道曹植的话是在说一个梦,而陆游这样说那就不是在说白日梦了,那就是苏轼所说的“不思量,自难忘”,以至于想得都有些精神恍惚了。试想一下,唐婉这时离开人世已经四十多年了,这四十多年陆游又岂只是到了老年才这样恍恍惚惚的呢?那个“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抗金英雄,原来在白天也生活在另一种沉痛的梦里啊!
所以石遗老人陈衍在《宋诗精华录》评《沈园》诗的时候说:“无此等伤心之事,亦无此等伤心之诗。就百年论,谁愿有此事?就千秋论,不可无此诗。”如果说唐婉是把生命赠与了陆游,那么陆游就是把沈园相遇后六十年的沧桑岁月一起赠与了唐婉。因为那个清纯的表妹,和那片小小的沈园,是陆游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当然,说到如此令人伤感的结局,我忍不住又要引进些问责机制。我们说这样的恶果固然是因为陆游的母亲一手造成的,但陆游就一点没有责任吗?
在分析《孔雀东南飞》的时候我曾经说过,焦母固然有责任,但焦仲卿与刘兰芝也应该有自己的责任。换在陆游的家庭生活里,我觉得和《孔雀东南飞》既有相似处,又有不同处。最大的不同处,是唐婉不像刘兰芝,我们看不到她有什么清高自傲、拒绝沟通的表现,对于现实,她是不应该负半分责任的。而相同的地方就是除了两位母亲之外,两位丈夫、两个男人都应该背负一定的相应责任。
比起焦仲卿来,恐怕陆游的责任还要更大一些。在母亲的无理要求下,焦仲卿最起码还表现出毅然决然的抗争,而陆游基本上就是不作为。在母亲的休妻要求下,陆游曾经先在别的地方租了个房子,把唐婉藏起来。不要以为他这是抗争,其实根本就是逃避。因为这也不是什么缓兵之计,根本就是能怎么凑合就先怎么凑合的凑合之计。等到母亲发现之后,这时候的陆游就只能做个乖宝宝,听老妈的话,眼睁睁地把藏起来的老婆给休了。
说起来陆游就是被一个“孝”字给蒙蔽了,但这种孝道,根本就是一种愚孝,是一种无原则、无是非的行为方式。我想,陆游在诗歌、在抗金中的才情与豪气,如果多少能分点到他的爱情生活来,那么他的爱情与婚姻也不会这么悲惨。他若有些男子汉、大丈夫的坚持,他的母亲也未必不会有所让步。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就不会呢?所以说,就是陆游的愚孝,和在家庭生活中的懦弱,不仅毁了自己,也毁了美丽的唐婉。
不过话说回来,算了,算了,我们也不要再责备陆游,他已经饱受了心灵的煎熬。他的那首令人念之断肠《钗头凤》至今还镌刻在沈园的残坦断壁上。我想,若是唐婉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原谅他的,我们又何必在这里喋喋不休呢!
罢了,罢了,像王实甫在《西厢记》里说的那样:“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但后面我想再加上半句——
“愿天下成眷属的莫再分离”!
说到分离,最让人伤心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但对于有爱的人,生死也未必就是阻隔的界线。面对生死,现实的世界里,我们可以把爱交给思念;传奇的世界里,我们则可以把爱握紧在自己的手中。
请看下回:《碾玉观音》的故事——“因为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
5 若于真情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1)
——《碾玉观音》的故事
在中国古代,为什么知识分子会排在社会阶层的第一位呢?
你看,我们常说“士、农、工、商”,士就是知识分子,那是社会最高阶层。当然,这不是体现了中国古代对教育、对知识的重视,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论语》中这样的一句话:“学而优则仕。”
仕,就是从政,就是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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