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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侍女默不作声,跟在身後。
进了二门,众侍女不禁一怔。
原来这译经院,乃是当今皇帝,为方便玄奘法师翻译他从西方诸国带回的数百万卷佛经教藏,专门兴建的大型译经场所,与普通寺院大不相同,略去了诸多殿堂,二门以内,便是译经场所在。
此时浩浩然数百丈方圆的青石广场,黑压压坐了少说也有两千来人,嗡嗡作响,全部都是光头黑衣的和尚,或独坐,或三五成群的交谈,更有一两百人挤在一起,正低声谈论。
那知客僧面有难色,回头望一眼武约,做了个往旁边回廊走的手势,却见她嘴角轻翘,神色间似乎见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不等知客僧开口,便缓步走出门廊,直直地走进场中。
场中的嗡嗡声,忽然一下子小了下来,跟著又嗡地一下变得更大。
知客僧在肚子里暗暗叫骂,紧紧跟上武约。
武约却并不急著通过,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还不时在某处停下,信手拿起小几上的译稿看看。
碰到人多的地方,她也停下来,认真地听上一阵。
这里两千多僧人中,既有年老白须者,也多有中年、甚至青年僧人,都是玄奘大师不拘一格、奉旨从全国僧人中选拔出的顶尖人才,早已不曾如此之近地见过女人,更何况是如此美豔的女子,不免就有些脸色发白,有些脸色飞红。
有的僧人低头默念,有的面露鄙夷,不过更多的则是目不转睛强作不看,好似老僧入定。
无论碰上何种的神色眼光,武约均一概浅笑吟吟,玉步缓摇,香风吹送,等到一干僧人都要变成怒目圆睁的伏虎罗汉时,她却已经走出了场院,拐进第三重殿门,消失不见了。
场中忽地又静了片刻,然後嗡嗡声恢复如旧。
第三道门里,是个小小的四合院,院中一口碧潭,长著满潭的荷花,几乎看不见水。
一条回廊将门厅、正殿与左右两厢连接起来。
那回廊虽非雕梁画栋,顶上却画满了佛陀转生、修持、布道、讲经的故事,颜色鲜豔,人物活灵活现,显是建成不久。
一名年轻僧人站在正殿门前,静静地看著武约一行人绕过回廊,走上大殿的台阶,这才双手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贫僧代师尊恭迎武才人。”
武约望著潭中的荷花,口中说道:“尉迟洪道,你跟了你家师尊出家,这一向可好?”
那年轻僧人微微一笑,道:“武才人笑话了。出家乃是修行,哪里有好与不好之分?现下贫僧叫做窥基,尉迟洪道这个名字,现下也很少用了。”
这僧人本是长安显贵子弟,其叔父乃闻名天下的开国藩王尉迟敬德,父亲尉迟宗乃是左金吾将军、松州都督,封江油县开国公,与武约父亲武士镬本是世交。
十几岁的时候,他在街上游玩,却被刚刚回国、受封为国师的玄奘法师一眼相中,竟亲自到尉迟宗府上,执意要收年幼的尉迟洪道为关门弟子。
尉迟宗本不想与之,怎奈玄奘认定此人乃继承自己佛学之人,申告到皇帝跟前,皇帝为了宣法弘道,一纸诏书下来,命尉迟洪道替皇室出家。
尉迟洪道百般无奈下,与玄奘约法三车侍候:一车美女家眷,一车美食好酒,一车书籍,史称“三车和尚”。
但尉迟洪道出家後,果然天资奇高,悟性无人能敌,年纪轻轻,已经成为玄奘门下第一高徒。
武约“嘿嘿”一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很少用了?你既已奉旨出家,在俗世的一切都应已斩断,听你这麽说起来,难道俗家的名字,偶尔还要用一下?”
窥基道:“我佛观世界,万法皆空。武才人是空,贫僧也是空。名字只是躯体的代号,难道还分俗家与出家?都是空的罢了。
“师父就在殿内,请武才人入大殿说话。”
说著指引她进入大殿,自己却不进入,只在门口守候著。
武约一路从太阳底下走来,乍入大殿中,顿时两眼一抹黑。
她并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门前,一直到眼睛渐渐适应,这才手一摆,令侍女等人退下,独自进入殿中。
这座大殿,是皇帝於年前驾临译经院,因见玄奘师徒与僧众吃住均在一处,甚为艰苦,才命人在译经院隔壁建起,做为玄奘法师专门休息的场所。
殿中不供养任何佛像,偌大的殿堂中,只有空落落的几排柱子,最深处随意地散落著十数个蒲团,是玄奘平日为亲传弟子讲经之处。
正上方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