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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
“甜。”
“你们俩要跟含一块糖一样,你嗍咯一会就吐出来再让他嗍咯,在谁嘴里嗍咯软了就一咬两半,谁也不许独吞,行不行?”
郭存先安抚好两个孩子,挑起担子回家了。他一进家门,母亲孙月清在屋里就听到了动静,立刻迎了出来。她虽然身材瘦小,面色发暗,却人到话到,透出一股利落劲:“哟,都这个季节了,地里不知叫人给拾掇过多少遍了,还能搂了这么多!”语气里明显地带着对大儿子的欣赏,或者说是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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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耙(3)
她扭头又吩咐紧跟着也从屋里出来的女儿:“存珠呵,快从小锅里给你哥舀碗热水来,刚烧开的,洇洇嗓子就行,马上吃饭了。”郭存珠手脚也不慢,转身进屋,很快端出一碗水递到哥的手里,然后把柴草从筐里掏出来,将筐和大耙收拾好……她只比郭存先小两岁多,身板却单薄得多,老实而勤快。看得出对大哥很顺从,或者说还有点惕惧。
他们的小院子太窄巴了,南面一拉溜垒着鸡窝、猪舍、羊圈,看得出他们对日子是有规划、有期盼的,可惜现在里面都已空空荡荡,只有一间放柴禾和杂物的小土屋里堆得满满的。北面是一名两暗的三间土坯房,中间做饭,两边住人,存志和母亲住在东屋,郭存先和他叔郭敬时住在西屋。因此西屋便是这个家的活动中心,吃饭、招待来串门的以及家里商量事情,都习惯凑在西屋里。
存珠摆上炕桌,郭敬时早就被叫回来了,已经盘腿坐在炕里等着了。他的嫂子给他立了规矩,吃饭前要让侄女用湿毛巾将他的手和脸都擦一遍。灰白的长头发拢到脑后系成一个松散的辫子,他沉脸垂眉,木僵僵的表情下似藏着巨大的秘密,周身罩着一种古怪阴森的气息。
所谓晚饭,不过是孙月清从生产队的食堂里领回来一盆菜饭,回家后又倒进自己的锅里重新加热,加点水变成大半锅黑糊糊,里面有一点高粱面,再参上碱蓬籽、干菜帮子、葫萝卜缨子。孙月清先用大海碗盛了一碗糨的,端给了郭敬时。然后又从旁边的小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兑到剩下的黑糊糊里,下边给灶堂里加火,上边拿勺子搅着,还要再让它见开。这兑了水的稀糊糊显然才是他们娘仨喝的。
在这个过程中,孙月清被热气一呛就不停地咳嗽,憋得脸红脑账,翻心倒肺,旁边两个孩子看着都难受,郭存先终于忍不住发话了:“成天好吃好喝的,却只知道在大树底下傻坐着,就不能撸点龙凤合株的叶子回来熬一熬,人家都说那能治病,清热解毒最快!”
他责备的不是弟弟存志,而是他叔郭敬时。母亲拿眼扫一下儿子,半天才小声唧咕道:“哪兴这么说你叔。”存珠也在旁边插话:“后晌我是想去摘点树叶,可龙凤合株下有民兵把守,不让人靠近。”
郭存先一梗脖子:“为什么?”妹妹哪说得出为什么,他掉头就向外走,母亲一把没拉住,高声问:“你干什么去?”
存先的脚已迈出了门:“我去看看。”
“等吃了饭再去。”
“回来再吃。”
此时忽然从远处传来哭嚎声,在郭家店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傍晚,显得格外凄厉刺耳。孙月清喟叹:“这是谁家又死人了?”
“八成是南头存孝的妈,把自己嘴里的粮食都省给孩子吃了,自己饿的吃胶泥,肚子胀得受不了,在地上打滚儿。有人说只要拉泡屎就好,可就是拉不出来,最后都得被活活的胀死。这年头命不值钱,要死的人都排上队了,往后就等着瞧吧,听说还有好几个也快不行了……”存珠的话受到母亲的呵斥,不许乱说,念叨人家好事,哪有咒人家死的!
存珠没有回嘴,也跑出去跟在哥哥后面往村口走,母亲在后面喊:“这就吃饭了,都干吗去呀?”兄妹俩已经走出老远了,没有应声。
一队“报庙”的人哇哇地哭着从大街上走过来,根据这哭声就可以断定死者多半是位老人。按郭家店的习俗,人死了以后亲属们要大哭着立即去报告土地爷一声,也好把死者的灵魂护送到土地庙安放,实际就是向土地爷报到,所以叫“报庙”。一天的早、中、晚,要“报庙”三次,“报庙”的人越多,哭声越雄壮,说明后辈人丁兴旺、而且孝顺,死了的人才会感到欣慰。然而,现在的郭家店并没有土地庙,“报庙”的队伍是来到龙凤合株下面烧纸钱、磕头、上供……实际是给暂时寄居在土地神这儿的死者送饭。
可眼下活着的人还填不饱肚子,只好也就以水代酒、以糠秕代供品,这实在是委屈死者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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