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1/4 页)
“你这不是欺负人嘛,就一把树叶子!”郭存先真急了,跳着脚要往上蹿,被他妹妹从后面死命地拉住了。前面的四个民兵一横手里不一定有子弹的步枪,摆开了架式。
蓝守坤上前一步,根本不拿郭存先当回事:“怎么着,你想抢啊,还是想闹事?我知道你们老郭家的人性大,可你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龙凤树下,你不知道这个地方专治你们老郭家?”
后面的四个民兵帮腔起哄:“是吗?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没听说?你给讲讲,反正闲着也没事……”
蓝守坤成心要寒碜郭存先,翻完老帐还要算新帐,郭存先越是哪儿疼,越往他那儿踢:“我还别不告诉你郭存先,你们家的成分兴许还得改一改,以前你爹在被刺刀挑私奔之前,你们家的日子可是过得劲儿劲儿的,最次也应该划个小业主,要不就是上中农,这到现在还是悬案,你现在还敢乍刺儿……”
蓝守坤的这一招儿非常狠毒,给了郭存先致命地一击,如果村里真将他家的成分改成小业主,那可就很难抬头了。蓝守坤看到郭存先脸上挂相了,就变得不像刚才那么强硬了,口气一转劝郭存先先回家,明个白天,我让值班的民兵把掉在地上的树叶都收集起来,交给你二叔带回去还不行吗?
此时郭存先真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蓝守坤,或者被他们打死。但他却终究一声没吭,扭头离开了龙凤合株。哥俩回到家谁也没提树叶的事,母亲也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带树叶回来,郭存先只是闷头喝了两碗稀糊糊,直到放下饭碗,突然愣不喇叽地甩出一句话:
“明天一早我就走。”
母亲一愣:“干嘛去?”
存先仍旧不撩眼皮:“砍棺材。这年月饿死了这么多人,兴许好找活干,好歹能挣俩活钱儿,顶不济还可以省出我那份口粮,就把今年的青黄不接扛过去了。”
存珠不放心地泼过来一瓢冷水:“哥,这个想法可有点玄,你看咱村死的这几人,哪还有郑重其事打棺材的?都是用炕席一卷,要不拿被单子裹吧裹吧就埋了。”
存志接过话头:“再说你也只能算半个木匠,以前只跟别人打过下手,一个人出去能顶得起来吗?要不我跟你一块走吧。”
郭存先断然拒绝:“不行,你再走了咱娘交给谁?这个家怎么办?”
存珠刚想说这个家里还有谁需要照顾呀?走一个人省下一个人的口粮给留下的人吃,才是最好的照顾。可她拿眼角夹了夹二叔郭敬时,又把话咽回去了。
郭敬时稳稳地坐在炕头,不看屋里的人,也装听不见他们的话。
现在这个家里是郭存先说了算,连孙月清也只能叹一声气:“存先呐,你老大不小了,我还寻思趁着年景不济,有逃荒要饭的闺女路过咱这儿,挑合适的就给你把亲定了。你若是一走,这可怎么办呢?”
“我的事您甭操心。”郭存先起身下炕,到小南屋找出当年爹留下的木匠兜子,从里边拿出斧子、刨子、锛子、凿子、锯子等木工工具,又将磨刀石搬到院子里,存珠给他端出半盆凉水,他拉个小板凳坐好,借着从屋门口透出的亮光,开始一件件地将这些工具磨快……
2 大耙(5)
磨着磨着想起刚才弟弟那两句不太瞧得起他的话,便提着刚磨好的斧子站起来。院角落里堆着几跟长短不一的树桩,他挑出一跟两掐多粗枣树干,对妹妹说:“枣木最硬,这棵老枣树至少五十年以上,你给我数着,我用二十斧子把它砍成正方的,一面五斧子,不用刨子,但四面要跟刨过的一样光溜。”
“真的?”存珠这个半大闺女就喜欢瞧新鲜看故事,到处凑热闹,还大声招呼存志,“二哥,大哥要表演飞斧砍四方!”
存志从屋里蹿了出来,见哥哥正用左手扶着枣木,用眼前后左右地调兑着,像是在计算下斧子的角度和力道。
郭存先突然响亮地往右手心里吐了口唾沫,使劲握住了斧子把儿,没等弟弟妹妹们看清楚斧子已经连三并四地砍下去了,有轻有重,有急有缓,上来先一边三斧子,就将一个正方的轮廓砍出来了,后面的几斧子是修整和削光。等到存珠数到二十下的时候,圆鼓瘤丘的枣树干,变成了规规矩矩的正方形木材……
就在兄弟三人在院子里闹腾的时候,母亲抱柴禾点火,得给儿子做点干粮带着,好在路上打尖……
第二天不等天亮,趁村人还没起来,郭存先也不让母亲和弟弟送出门,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发了。肩上背着一个帆布做的大木匠兜子,里面除了斧、凿、锛、刨等,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