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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素王皱眉望他一眼:“你是真个懵懂,还是特意为他掩饰?廖永忠甚么人,怎敢加害明王?这个若非朱元璋的指使,凭他吃了熊心豹胆,焉敢犯上?!”凌冲吓得后退一步:“怎会……西吴王断不会如此作为,前辈休要乱想!”
彭素王冷笑道:“我还以君子之心揣度他,当他只想受禅为君,不会伤害明王性命。是呵,是呵,白莲是妖,红巾是妖,小明王韩林儿自然是妖魔魁首,明王不死,韩宋不亡,他朱某怎能名正言顺地身登九五哩?!”
凌冲的理智告诉自己,彭素王分析得很有道理,但在感情方面,他却无法接受。才要开口辩驳,只听彭素王又道:“若非廖永忠守备松懈,这些贼子怎能轻易潜入?船沉不过片刻,明王如何便溺死了?明王既殁,他不搜索凶手,反匆匆逃走,又是何道理?休说你的目是盲的,耳是聋的,便看不到,听不到这些真相哩!”
凌冲道:“且待回应天去见西吴王,看他如何解释。”彭素王冷笑道:“他如何肯解释?你见了此事,再休回应天去呵,防他杀人灭口。”说着话,狠狠地一跺脚:“此人如此阴毒,怎好教他坐了天下,岂不害苦了百姓!”一个纵身,跳回小艇上去。凌冲惊问:“前辈哪里去?”彭素王端起桨来:“我蹑上去看个究竟。嘿嘿,虽则荆轲刺秦,非英雄所为,但此人狠毒至此,不杀他是苍生之祸哩!”
凌冲听他说要去行刺朱元璋,又惊又怕,急忙也跳上另一条小艇,一边叫:“前辈且慢,容再商议……”彭素王喝道:“商议甚么?!你且看他如何处置廖永忠。正如司马昭弑了魏帝曹髦,他若肯杀贾充,还可说与其无干,他纵放了贾充呵,其心岂非路人皆知!”
他是拿三国的史事来做比喻:魏帝曹髦痛恨司马昭擅权专政,亲自率领宫中侍卫、僮仆三百余人,杀向司马昭的府邸。才出南门,就被司马昭的亲信贾充率领千余名士兵拦住。曹髦仗着天子的威势,亲冲敌阵,无人敢挡。贾充大叫:“司马家事若败,汝等岂复有种乎?何不出击!”于是帐下骁将成氏兄弟冒阵突前,一矛将皇帝刺死。事后,太尉陈泰请杀贾充以正视听,可是司马昭只肯砍掉成氏兄弟,连贾充的毫毛都没有碰。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从这个故事里引申出来的。
凌冲头昏脑涨,理智与感情不断交锋,不知道是该怨恨朱元璋好,还是该承认这是政治需要,不得不为好。他虽然跳上小艇,却四肢僵硬,动作纡缓,才刚拾起桨来,看彭素王已经逆水扳桨,去得远了。他本不惯操舟,手忙脚乱的,直到天亮,才驶出一里多地,干脆横渡长江,靠上南岸,然后找个集市买了匹马,飞一般向应天驰去。
距离应天越近,他心中越是忐忑。这个时候,事情的真相,乃至是非对错,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担心彭素王真的仿效专诸刺僚、荆轲入秦,把朱元璋给害死了。朱元璋若死,西吴政权立刻分崩离析,坚持了二十年的反元斗争,就要毁于一旦!
飞驰入应天城,才到王府门口,就有一名侍卫上前来拉住马缰:“大王正在等候官人,官人速往房去来。”凌冲一个翻身,跳下马来,直往府中跑去。还没到房门口,突然一个人影从斜刺里跳出来,一把扣住他的脉门:“退思,何事如此慌张?”
凌冲大惊,彭素王“再休回应天去呵,防他杀人灭口”的话猛然涌上脑际。他定睛一看,舒了口气,抓住自己手腕的,原来是颠仙人周颠。凌冲急忙鞠躬道:“仙人在此最好。我有要事要面见大王。”
周颠一拉他的手:“且随我来。”凌冲跟着他进入房,只见房中除朱元璋外,还有军师胡惟庸。两人神色都颇紧张,正凑在一起商量着甚么。周颠轻轻放开凌冲的手,凌冲向上一揖:“大王,军师,明王驾崩之事,可知晓了么?”
朱元璋抬起头来,望他一眼,满脸沉痛之色:“退思来了。此事廖永忠已遣人快马传报,我才知晓——哼,这厮卫护明王不力,我必重罚之!”
凌冲问:“不知大王待怎样处罚廖将军。”朱元璋恶狠狠地道:“若非其兄有大功于国,且尚陷贼中,我就斫了他狗头,有何不可?此番归来,定要削他封邑,并赏一顿板子,以为疏忽之戒哩!”他表情似乎非常愤怒凶狠,可讲出来的处罚办法,却分明是将板子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照顾一下观众的情绪而已。凌冲想起彭素王的话,心里不禁“格登”一下。
凌冲忙道:“此番明王覆舟,虽是廖将军卫护不力,实则有人暗害!”朱元璋猛然站起身来,惊问道:“竟有此事?!”于是凌冲简单扼要地把事件的先后经过讲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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