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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自己走自己
的路,有几分像尸体,只是它没有真正死去罢了。实际上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生
活按照本身的规律一往直前地进展,照样长指甲,长毛发,而且,正如人们说的,
在化学上和物理上蠢蠢欲动……”
“这算什么话, ”约阿希姆冷冷地呵责他。 “蠢蠢欲动! ”今天早上他说了“月牙
棒”之类的话,受到对方的责备,现在他也许算是稍稍报复一下。
“可是事实确是这样!确是蠢蠢欲动!你干嘛要恼火呢?”汉斯·卡斯托尔普问。
“我只是顺便讲一句罢了。我别的什么都不想讲,只想说:当你在生活中感到身体
不由自主地和灵魂分了家,而且来势汹汹——比如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心跳——你
真会惶惶不安,苦恼万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真想穷根究底。我真想搞清楚情
绪上的激动是什么原因,是喜悦还是恐惧引起的。至少对我是这样,我只能谈谈自
己的感受。 ”
“对,对, ”约阿希姆叹了口气说, “这倒很像发寒热时的情况。用你的话来说,
这时身体里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特殊感觉。对于你说的那种‘情绪激动’,咱们
不由得要研究一下,看这种蠢蠢欲动的结果怎么会促使一个人丧失部分理智……可
是咱们谈的话题太恼人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说完了便不作声。汉斯·卡斯托尔
普只是耸了耸肩膀,这副姿态就跟约阿希姆昨晚看到时一样。
他们沉默了一会,接着约阿希姆说:
“哎,这儿的人你喜欢吗?我指的是咱们同桌吃饭的那些人。”汉斯·卡斯托尔
普脸上显出漫不经心的神态。
“天哪, ”他说, “我看他们并不逗人喜欢。另一张桌子上坐的那些人倒要强些,
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斯特尔夫人应当烫发,她太胖了。那位马祖卡,反正不管她
叫什么名字,我看有些笨头笨脑。她格格笑个不停,不得不老是用手绢往嘴里塞。”
汉斯说错了人名,约阿希姆不由高声大笑。
“‘马祖卡’倒是顶呱呱的! ”他高声说。 “要是你批准,她叫玛鲁莎,就等于咱
们的玛丽。不错,她确实太放荡了,”他说。 “其实她真该规规矩矩的,因为她的病
一点也不轻呀。 ”
“这真想不到, ”汉斯·卡斯托尔普说。 “她脸色多好啊。万万想不到她胸部有
病。”他匆匆瞟上表哥一眼,但当他发现表哥那被阳光晒黑的脸上显出一颗颗的雀斑
(那些被阳光晒得黑黝黝的脸上在没有血色时,往往有这种情况),而且嘴角也古怪
而懊丧地歪向一边时,年轻的汉斯·卡斯托尔普顿时萌起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感,
于是他连忙改换话题,探询别人的情况。他要很快地把玛鲁莎和约阿希姆的脸部表
情忘个干净,结果也真的忘了。
喝玫瑰茶的英国女人叫鲁宾森小姐。女裁缝其实不是成衣匠,而是柯尼斯堡一
所国立高等女子学校的教师,正因为如此,她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她叫恩格尔哈尔
特小姐。至于那个生气勃勃的老太婆,连约阿希姆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住在山上
已有很久。不过她好歹是喝酸牛奶那位姑娘的姨婆,始终伴着姑娘住在疗养院里。
但同席的人病得最厉害的, 要数布卢门科尔博士了。 他是敖得萨来的, 全名是里奥·布
卢门科尔,也就是那位蓄有小胡子的愁眉苦脸、沉默寡言的人。他住在山上已有好
几年了。
此刻他们在市镇的人行道上散步;显然可以看出,这是国际疗养院的主要街道。
他们遇到在路上蹓跶的病友们,大多数都是青年,有的是身穿运动衣、不戴帽子的
骑士式人物,有的是女人,她们身穿白裙,头上也不戴帽子。这些人讲俄语和英语。
街道两边都是商店,店里的商品陈列橱窗,琳琅满目。汉斯·卡斯托尔普的好奇心,
与他极度的疲乏感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他振作精神勉强张望,在男式时尚用品前面
逗留很久,看这些陈列品是否够得上标准。
他们来到一个长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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