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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沉重,也一定要挑起来,挑下去,一直到精疲力竭挑不动的时候为止。
他没读书时,听老人们讲说过《三国》;读了书以后,也一字一句地看过《三国》。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诸葛亮,自己入根儿就没有诸葛亮那么高的材料,但他仍然觉得冯天时临终时给他的托付,很像是刘备在白帝城托孤。既然像白帝城托孤,自己往后也就该像诸葛亮辅佐后主守江山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每想到这一层,他便想起杜甫《蜀相》中的诗句:“三顾频繁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从心海里涌起的情感,竟也常常英雄一般悲壮与豪迈。
在大自然的暴风雨中也经历了庵房内肉体和心灵的“狂风暴雨”之后,他内心曾经被激烈的矛盾煎熬过:看到毕莲仙眼中那种幸福满足的光芒时,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救了一个人——一个渴望真男人、真爱情的女人。就像用甘霖雨露救活了一丛绿苗一株花树一棵嫩草,那绿苗那花树那嫩草旱得太久了,眼看着失去光泽失去色彩就要枯萎就要死亡了,那一场大雨让绿苗又重新容光焕发,让花树又重新蓓蕾绽放,让嫩草又重新生机勃发姿态摇曵了,所以那天的所作所为,不仅不是罪恶,反倒像一次功德。可当他看到冯天时那纯朴善良、对他充满了信任的目光时,心里又有一种沉甸甸的负罪感——他把你当成了保皇嫂的关云长、护京娘的赵玄郎,而你却不守信义不顾节操不知羞耻,在他重病之时,跟他的女人越过了男女之大防!这是多大的罪孽啊!佛爷菩萨、阎王判官知道了,谁都饶不了你的罪孽呀!……为了减轻或者消除这种负罪感,他翻山越岭,跨沟趟河,为天时寻医问药。刮风下雨,打雷闪电,落石头降刀子,他全都无所畏惧。在奔波的路上,他甚至跪在人祖庙里向人祖爷爷许过心愿:假如要让冯天时多活十岁二十岁必须减去陈大虬十年二十年的阳寿,他一定没有半点犹豫,绝对慷慨奉送,毫不吝惜!
然而无情的死神最终还是把冯天时领走了。现在,他只能把赎罪与报答兼而有之的情感,变成对天时一家老小悉心照料的行动。他觉得,唯有如此,心灵方能得到几许安宁。
天时的母亲和儿子都好说,莲仙怎么办呢?
面对毕莲仙,陈大虬确实是感到惶惑的……
不讲三纲五常,不说伦理风化,单就实情而论,他知道,在毕莲仙的心里,陈大虬肯定是她最称心最满意的丈夫。毕莲仙从冯天时身上得不到的幸福和满足,陈大虬能让她得到。陈大虬曾经让毕莲仙体会了做女人的美妙与神奇,而毕莲仙在今后的日子里对这种美妙与神奇的渴望还将会更加迫切,更加强烈…… 。。
第05章 香泉镇玉锁传心事 暖窑屋红灯耀柔情(2)
然而,她毕竟是干哥哥的妻子啊!而这个干哥哥,又恰恰是自己想要报答的人!往后再有那样的事情,究竟是对死去的干哥的安慰呢,还是对干哥在天之灵残忍的欺侮?
从天时临终时的眼神与口气来判断,他似乎希望大虬和莲仙能常相厮守。……不过,那也仅仅是大虬自己的感觉与猜测,天时并没有把话说出口。到底是不是,恐怕除了冯天时本人之外,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一个人独处时,陈大虬时常抬起头仰望苍穹,仰望苍穹时,便隐隐约约看见冯天时正用乞求的目光向他凝望。天时向他乞求什么呢?大虬仔细地分辨了很久,分辨的结果却似乎只有“把我的老娘当你的老娘,把我的儿子当你的儿子”,而没有“把我的女人当你的女人”这样的内涵。
每当这时,他总会低下头来微微地叹一口气。
近些日子,他隐隐地感觉到干妈和莲仙似乎对他有一种新的期待,期待的目标就是让她和莲仙走在一起。莲仙的期待,他从莲仙眼中燃烧的火焰一下子就能捕捉到,而且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绝对是准确无误的。然而干妈的期待,他却捉摸不定。干妈会让自己跟莲仙成为夫妻吗?即便不成夫妻就是做那不清不白的事情她会愿意吗?那是辱没祖先败坏门风的事情啊!多少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恨不得把那男女火烧油烹碎尸万断,一向把纲常伦理看得很重的干妈会做出那样糊涂那样愚蠢的决定吗?
他不敢相信干妈的期待和莲仙的期待会是一样的,所以他的心里就一直在苦苦地矛盾着。
院子里,大虬把推车子掀成半侧楞,一手扶着车头一手转动车轮,借着窗台上油灯的光亮给车轴上膏油。车轮在转动,他的思绪也在转动。随着转动的思绪,他又想起了去年冬天十一月间的那个场景——
为了来年种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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