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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鼠一般,蹦跳着从我家地里出来,站在了
紧靠着河堤的道路上。
我恶毒地喊叫着:“应该把你那两只蹄子铲掉!”
金龙满脸赤红,一时语塞。
爹说:“金龙,咱们父子一场,互相担待着一点,好不好?你追求进步,我
不能阻拦,不但不阻拦,而且大力支持。你亲爹虽然是地主,但他是我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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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他斗他,那是形势所迫,做给人家看的,我对他的感情始终在心里藏着。我对
你,一直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但你要奔自己的前程,我不能阻挡。我只是希望你
心里有点热乎气儿,不要让自己的心冷成一块铁。”
“我确实踩了你们的地,”金龙冷酷地说,“你们可以把我的脚铲掉!”他
把铁锹猛地往前一投,锹头扎进土地,直立在我们中间,接着说,“你们不铲,
那是你们的问题,但如果你们的牛,包括你们,一旦踩了公家的地,不管有意还
是无意,我决不客气!”
我看着他那张脸,和那两只似乎往外喷吐着绿色火焰的眼睛,突然感到脊背
发凉,皮肤上爆出了一层鸡皮疙瘩。我这个重山哥哥,的确是个非同一般的人物,
我知道他说得到做得到,只要我们的脚、蹄越界,他会毫不容情地铲过来。这样
的人生在和平年代有点可惜,如果他早生几十年,无论他参加了什么队伍,都会
成为英雄,如果他当了土匪,势必是个杀人魔王,但眼下是和平年代,他的狠,
他的果敢,他的铁面无私,似乎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
爹似乎也吃惊非浅,爹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慌忙跳开了。爹盯着那柄扎在
地里的铁锹说:“金龙,我说多了,都是屁话,你别往心里去。为了让你放心,
也为了我胸口这一丝志气,我要先犁地边,让你看看,如果该铲,就让你及早铲
了,免得误了您的工夫。”
爹走到牛身边,摸摸它的耳朵,拍拍它的额头,用低沉的声音说:“牛啊!
牛……唉,不说了,你可要看准那界石,笔直地走,半步也不能歪啊!”
爹调好木犁,对准地界,轻轻地吆喝了一声,牛便往前走去。哥端着铁锹,
双眼瞪得溜圆,盯着牛的四蹄。牛对于身后潜在的危险似乎毫无察觉,它行进的
速度没有放慢,身体舒展,脊背平稳,稳得完全可以放上一只盛满水的碗。爹扶
着犁把,双脚踩着新翻开的犁沟,走成一条直线。这活儿其实全靠牛,牛的双眼
生在两侧,它如何保持方向的正直,我不得而知。我只看到,翻开的犁沟,把我
们的地与公家的地鲜明地分割开,那几块界石,正正地立在犁沟的中央。犁到界
石时,牛放慢速度,给我爹一个提起犁铧的机会。它的蹄印,都踩在我家田地的
尽边,犁了一圈,没有一蹄越界,让金龙得不到下手的机会。我爹长长地出了一
口气,对金龙说:“现在,您可以放心地回去了吧?”
金龙走了。临走之前他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了一眼牛端正明亮的四蹄,我知
道他对没有机会把牛蹄子铲下来感到十分遗憾。锋利的锹刃在他的背后闪烁着银
()
光,让我终生难忘。
第十七章雁落人亡牛疯狂狂言妄语即文章
接下来的事儿,是我继续叙说呢还是由你来说?我征询着大头儿的意见。他
眯缝着眼睛,似乎在看我,但我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我的脸上。他从我的烟盒
里抽出一支烟,放在鼻下嗅着,噘着嘴,不言语,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我
说,你小小年纪,可不能染上这恶习。如果你五岁就学会吸烟,到你五十岁的时
候,那还不得吸火药?他没理我的话茬儿,头歪着,耳轮微微颤抖,似乎在谛听
什么。我说,我就不说了吧,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没啥好说的了。他说,
不,你既然开了头,就得结尾。我说不知道从何处说起了。他翻翻白眼,道:
“集市,拣热闹的说。”
我在集市上观看过许多场游斗,每次都兴致勃勃,心中充满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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