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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仁随便捡了个青梅放在嘴里,只觉得又酸又苦,像是此刻的心情。
窗外,雪还下着,天灰蒙蒙的。
室内,点着安神香。
褚仁吃了药,只觉得浑身发热,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
“醒了?”褚仁再一次睁开眼睛,面前换做了齐克新的笑容。
不知为何,褚仁有点怕,眨着眼睛,将身子向被子里缩了缩。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为何胡混不用功?”虽是训诫的话语,但齐克新却是语气温柔,一脸笑意。
“我不喜欢学满文……”褚仁大着胆子说道。
“不喜欢也要学!”齐克新佯怒。
“我要好好学骑射,跟阿玛去打仗。”褚仁继续撒娇。
话虽这么说,褚仁心里却自问,真要打仗么?这几年和南明、大顺、大西交战,平定各处起义的火头,褚仁内心是抵触的,若是康熙年间,能参与平三藩或者收台湾,褚仁倒是有点跃跃欲试。这是一种什么心理,褚仁自己也想不明白,似乎参与现在的征伐,便是在铲除大明的最后一线根基,负了汉人;但是过了几十年,转到康熙朝,便成了维护统一,再没有心理负担了一样……
齐克新叹了一声:“如今天下大定,哪有那么多仗可打?咱们这些带兵的王爷,也会越来越不吃香了……打天下需要武功,治天下则需要文治,还是多学点经世济民的本事才是正理。阿玛就是吃了这个亏,可不能让你继续这样了。待来年春暖,再给你请个好西席,好好教教你这些。你要看什么书,也只管让他们买去。”
话虽这么说,但才出了正月,还没等到春暖,齐克新便被任命为“征南大将军”,又领兵南下征缴唐王朱聿键去了。
这一次,古尔察没跟去,齐克新把整个王府还有褚仁,都交到了他手上。
开春了。
褚仁手上的弓,也从四力换成了五力。
褚仁保持着这样张满弓的姿势,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虽然只是暮春天时,但汗一直就没停过,顺着额头、脸颊、脖子一路流下来,一直钻到领口中,像虫蚁爬过的感觉,痒痒的让人不舒服。
练武场边,种着三四棵海棠,正开得如火如荼,微风拂过,花瓣便雪一样扑面而来,黏在汗湿的肌肤上,带来一点凉,一点香。
褚仁嘴里也不能闲着,要一句一句,反射似的,用满文和古尔察对话。这是古尔察新想出来的办法,既可以避免张弓的时候太过气闷,又可以捎带手学了满文。褚仁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很好,至少可以暂时分散一下注意力,让手臂的酸痛不那么煎熬。
“手抬起来!”
“背挺直!”
啪啪两声,还是那根细细的藤条,分别击在褚仁手臂下方和后背上,很轻,只是用来矫正姿势。褚仁只得把注意力收回到肢体上面,绷紧了肌肉。好累,手臂已经在微微颤抖,但是又不敢放下。
古尔察似乎总能摸准褚仁的极限,正当褚仁忍无可忍,想要把弓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躺下的时候,便听到了如纶音般的两个字:“射吧。”
褚仁屏息,瞄准,松弦,箭若流星,端端正正的插在百步之外的靶心上,连褚仁自己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话音未落,弓便已被古尔察接过,随即又揽过褚仁靠在自己胸前,两只大手在褚仁的肩臂上轻轻按摩着。
“好热,辫根儿都快能拧出水来了。”褚仁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爱抚,喃喃说道。
“等练完了洗个澡就好了。”
“还练啊,我已经是百发百中了。”褚仁娇嗔。
“这才哪儿到哪儿了,还没练骑射呢。”
“骑射?上午练骑马,下午练射箭,不是就骑射么?”
古尔察哈哈大笑:“你这叫步射,骑射是骑在马上放箭,要等你骑术精湛之后才能练呢!”
“哦!”褚仁恍然,“那我已经能开五力弓了,算是相当不错了吧?”
“这算什么,五力只是八旗兵丁的最低限而已,王爷在你这岁数已经能开十力弓了,宗室之中,能开十五力、二十力的也不乏其人。”
“那你能开多少?”
“我……我右肩的骨头伤了,再也开不了硬功了……”古尔察有些黯然。
褚仁又想起了他身上的那些伤疤,右肩的伤,是因为那些刑罚吗……想到这里,褚仁忙岔开话题问道:“我就是奇怪,为什么我们旗人要剃掉前面的头发?要留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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