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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里勾心斗角闹得兄弟之间生了间隙?皆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朕亦不能幸免于此。不可杀之,不能任之,朕竟不能断之。
康熙道:“李德全,此事你如何看?”
李德全迟疑片刻道:“回万岁爷,依奴才看几位阿哥并不至于与那丫头纠缠不清,奴才斗胆说一句:除了十三阿哥,太子爷与八阿哥只怕是一时起了性子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否则不至于现如今您这里也没个动静。”李德全是练出来了,心里流汗,面上不显汗。心里想的却是:万岁爷上一回问“如何看”是多久远以前的事了?总有二十年了吧。这一回皇上竟也如此难以决断么?
康熙爷面上却带了几分嘲讽之色,道:“只怕你这老姜这一回也是看走了眼。朕自己的儿子朕最明白!对于女人,他们是一时兴起也罢,真摆在心上也罢,皆是不肯轻易罢手的。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朕的女人他们不敢起念!”
“朕的女人”。此言一出,屋内气氛平添几分怪异,二人皆沉默下来。李德全不敢抬头一观天颜,只垂首静立。半晌,听皇上吩咐道:“着人沏一壶茶,别用碧螺春,喝了几日朕腻歪了,要那新贡上的雨前龙井。”
李德全应道,屏气凝神,慢慢倒退出屋外。行了二十余年的熟练步法,竟是略显零乱。
上好的雨前龙井贡茶,取八分滚的热水,只那么轻轻地“凤凰三点头”迎叶一浇,不消片刻,嫩芽舒展,茶香四溢,一室缭绕。康熙帝是识得品茶之雅人,闻香,观色、啜饮。茶汤在口中回荡,然后徐徐咽下,细细回味茶的甘甜。皇帝瞧着清澈的茶汤和翠绿嫩芽,只觉口中芬芳甜润,心中也略觉宽适些。
世人皆道康熙爷最爱碧螺春,亲笔御题,一时身价倍涨,受人追捧。却不知皇帝心中怎能有“最”字!只有“较”字。康熙帝只觉今日所饮之龙井与碧螺春相比,较之更好,较之更妥,较之更香。
行事决断亦是如此,皇帝只能选择较妥的方式。既不能令她死,便令她做皇子不敢起念头的女人罢!却又有一难题摆在眼前,她既能抗旨不做皇家格格,既能撞柱自裁,焉知她不敢拒旨抗婚呢?她死倒也罢了,皇帝被人拒婚岂不是面上无光,讨个大大的没趣?这么一来,皇子亦是无趣。莫说周全妥贴,简直是颜面无存!朕岂能做这等白费心机之事?
皇帝念及此处,不由得恼从心起,猛然将手中茶盅朝地上砸去,碎片纷飞,声声清脆。朕既不能玉成其事,就让这玉碎了吧!
屋内一干众人皆唬得仆伏于地,不知这忽如其来天子之怒所因为何。惟李德全心里亮堂一片。
又十日,已是四月间。皇帝驻江宁织造府最后一日,明日便要起驾前往杭州。
家国之事。于寻常百姓而言,家在先;于皇帝而言,国在先。江苏各地府衙之重要官员须接见,当地文人墨客有识之士须引荐,八百里京中快报奏折须批阅。皇帝竟忙碌得无暇顾及玉碎之事。
李德全心里焦急万分,只怕再无周旋余地,敢急不敢言,惟有乍着胆子暗暗布署一切。
为皇帝饯行之宴,自然马虎不得。江宁织造府堪比皇家气派的大花园中,设宴六十余席,席间人如流水,言笑晏晏,杯光酒影,觥筹交错,热闹无边。众人皆以酒敬皇帝,皇帝酒饮得不少,菜却只能蜻蜓点水般地吃着,纵然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家的体面还是要顾及的。
皇帝心中有事,面上却微微笑着,目光只顾搜寻自己的十三阿哥,长身玉立着的挺拔男子,眉清目朗。一身素服,是朕特许的。这个儿子虽然骄纵了些,却是极为识礼得体。他额娘去世,循例孝服百日即可,他却偏偏请旨要求常年素服以示孝意。彼时他也只得13岁。年少丧母,朕自然心疼他。再心疼,再周全,也是没娘的孩子,却总觉有亏于他。皇帝看着笑意春风的儿子,神思恍惚起来。没有更妥贴些的法子么?
宴罢。众人皆吃好喝好乐好,惟皇帝饮了一肚子酒,揣着满怀心事,一路慢慢踱回寝宫。李德全亦是满腹愁肠紧紧跟随。
屋子里焚着龙涎香,淡幽幽的香气,萦绕一室。一对通臂巨烛火苗跳动,照得四周如同白昼。一个宫装姑娘,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进宫两年有余,却是第一回进到皇上的寝居。心中直叹:皇上一个行宫里的寝居都能如此美仑美奂,不同凡响,可想而知皇宫的正寝宫里又是怎生气派非凡了。这烛台,这纱帐,这油灯,一应用具,21世纪也见不到这般精美之物。
李德全微微咳嗽一声,姑娘立即转身伏低请安:“采薇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皇帝原本不曾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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