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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经过短暂的犹豫,李唐还是向那边走了过去,正好,对面一张桌子上,一个士子看见李唐和胡清儿走过去,便伸手呼道:“慕武兄!”
李唐一看,这不是吕颐浩吗?虽然住在隔壁,李唐却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看见他了,见面就难免更加热情一些,道声:“元直兄,多日不见了!”就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吕颐浩矜持地笑了笑,招来小二,正要吩咐,李唐连忙抢先开口点了些酒菜,又吩咐道:“这一桌的饭钱,包括元直兄的,都一体算在我的账上吧!”
小二去后,吕颐浩有点惑然地问道:“慕武兄,我前些天还和你一起在小甜水巷卖字画,怎么如今你看起来并不缺钱哪?”
李唐对于自己一幅字卖了四十两银子的事情不愿声张,只是含糊应道:“这不是贱内来了吗?”
吕颐浩看了一眼美艳不可方物的胡清儿,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说道:“李兄好福气!”心下却安生鄙夷之心,明明是外室,却偏偏还假惺惺地称作“贱内”,何曾听说过赶考还带上妻子的?更无耻的是,还要靠外室的银子养活,真是太丢男人的脸了。
李唐又说道:“元直兄,你知不知道这今日到底有何喜事,看大家的神情都颇为振奋,难道是——”
吕颐浩心下更是鄙夷,暗忖道:“这厮日夜混迹于女人之中,听说为了一个女子,连中书赵舍人的衙内都打了,而对于科考的事情却漠不关心,真真难成气候!”
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慕武兄猜得不错,陛下昨日连夜发出圣旨,道明了后日进行科举的重考。而这次的知贡举和同知贡举将由尚书右丞韩师朴和吏部尚书许冲元共同担任。朝廷的重视程度是前所未有啊!”
韩师朴就是大宋名相韩琦的长子韩忠彦。其人虽然并不太大的过人之处,但凭着父荫却一步步地走到了副相的位置上,也算颇为不易。而且,由于民间对他父亲的爱戴,加上他本人也算能恪尽职守,廉洁奉公,所以官声一向不错。
而许冲元就是前文提到过的仁宗嘉祐年间的状元郎。李唐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次耻辱的闭门羹,暗暗地哼了一声。
略略平了一口气,李唐又说道:“元直兄,恕我多问一句,近几天以来,一直听到风声说陛下似乎有些不愿提及重考之事,一心要铲除明教再作打算,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呢?”
吕颐浩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深深地望了李唐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正在李唐身边静静坐着的胡清儿,道:“说起来,都是太学生李文叔李公的功劳了——”
李唐一听“李文叔”三字,眼前一亮,顿时抬起头来。而胡清儿也放下了筷子,露出倾听之色。
吕颐浩见了这两人的反应,不由暗忖道:“果然传言不虚,这位李慕武和易安居士有些瓜葛。只是奇怪的是,这位小娘子看起来似乎也知道此事的样子,难道她花钱养着李慕武,居然还能允许他在外面勾引其他女子?”
心下虽然疑惑,但吕颐浩还是继续说道:“慕武兄应该也知道,李文叔公其实是被当朝者认为是‘元佑党人’的,不知何故却一直没有清除,但陛下把他放在太学正的位置上,本来就是个闲置的意思。不想,昨天早上,他却出班递章,奏道,必须要立即重开科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唐点了点头,道:“陛下能听见如此忠言,倒也不易。”
不想,吕颐浩却摇摇头,道:“陛下若是当时就听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陛下当场就大发龙威,把文叔公训斥了一番,但是文叔公却全然不惧,依然是大声抗辩,一时把陛下说得哑口无言了。没想到,这时候,殿中侍御史却跳出来弹劾文叔公,说他君前失仪——”
“啊!”李唐和胡清儿同时惊呼出声来。有宋以来,弹劾成功率最高的莫过于殿中侍御史,基本上都是看着皇帝的脸色行事的,所以他们不是看准了皇帝已经对立法、李格非生出贬谪之心,绝不会轻易出劾章的。
吕颐浩再次看了一眼胡清儿,他心下更加糊涂了。本来嘛,即使你默许了你的男人出去找女人,这已经是够难得的了,看你这样子,似乎还对自己的情敌颇为担心,这岂不是天大的怪事?
看着胡清儿那一双灵动清秀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倾注在自己身上,纵使吕颐浩并不好女色,也不禁为之心猿意马。他连忙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继续说道:“可想而知,陛下当场便大发雷霆,把文叔公贬为延安府甘泉县尉,即刻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