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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酒局要赴,这么多年来不许自己懈怠,毕竟还有许多人仰仗他。他不认为自己年迈,仿佛灵魂还停留在热血年代。
假如林程家和更泼辣的女人结婚、受管束,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样。她对他的包容,最后引他入歧途的窄门,又怪得了谁?
他看起来太强悍,遮风挡雨模样,似乎不会倒的。
原来也会倒了。
她只能说:“肯定没事。还在治疗呢。”
付国豪也很焦急,全院的相关专家都被找来,集合开会,重新拟定治疗方案。他打电话找朋友,找其他医院,能使的劲都使。
医生表示,现在病情稳定住了。
“怎么稳定?”林骁都没懂,“没有呼吸叫什么稳定?”
“就是没有继续恶化。”医生答。
听起来还有希望。
但直到凌晨,付西元突然反应过来,假如都要靠呼吸机打气才能活,那还能怎么恶化?往哪恶化?
林程家在第三天早晨九点,心脏骤停电击37次,抢救无效,正式宣布死亡。
进icu之前,他告诉儿子,我最多待两天就出来,当真一语成谶。这个男人的确不说空话。
那晚,林骁原本在外地酒池肉林,刚接电话甚至嫌烦:
他爹身体好,基因好,他爷爷九十多抽烟喝酒还好端端,能有多大事儿?被催无法,匆匆赶来,竟是最后一面。
那之后,没几小时,林程家陷入昏迷,再未清醒。
医生让家属进去,为病人送行,这之后就要整理遗容,送上灵柩。原本说一次只能进两个,但上面打过招呼,便放松些。
林骁牵着他妈的手,转头又拉上付西元。他整个人很恍惚,看得付西元难受,几乎想抱一下。
林清拍拍他的肩,镇定地跟上。
病床上,林程家的脸色灰青,毫无血色,全身插管,整个人皮肉浮肿,肚子胀大一圈,把床单顶起来一块。
没有任何人见过他这般。他生病很少,几乎不发烧,站立时总是竖直,一股子向上的朝气,任谁见了都要评价:好精神。
付西元这才发现,许多人瞧着病殃殃,反而吊着命数。而看似坚强不倒的山川,轰然间,便会塌陷。
五十多……甚至不到六十岁。这年纪,还不够拿退休金。
林骁陡然看见他父亲,一下愣住,仿佛陌生得认不出,扭头问护士:“他不是还呼吸吗?胸口在起伏。”
护士说:“那是插管吹进去的气。”
林骁又呆住,盯着仔细瞧了会儿,像在荒岛看见最后一张白帆飘远,满心希望坍塌,突然就开始哭。电影里在此场景总有许多俗套的话,原来真的会说。
他就在不停地说:爸,你起来啊。你不是答应我要换新车,你说想配个眼镜,让我在网上查一查,你还没去,老爹……
他这样哭,太罕见,哭得付西元都心疼。他也想哭。
相较之下,林清就冷静得像局外人,作壁上观。连护士都来问是不是他走错病床?那般。
护士又叫林骁:“行了你别哭了,滴到病人身上,小心他没法投胎。”她见这般事太多,很习惯。
林骁猛抬头,突然很愤怒:“投什么胎?他是我爹,投胎了谁知道变成谁啊?他应该一直当我爹。前几天他非要我审报表写战略文件……我还没学。他管天管地,凭什么突然就不管了?他投个屁的胎?”
他蹲下身,把脸埋进手掌里,语气疲倦,“不管我,我怎么办。”
林程家非常厌恶他的生身父亲,那是他的耻辱。因此他成功后第一件事就改名。
那男人是村里最游手好闲的怂货、恶棍、窝里横,靠强奸女人来的老婆,孩子生了八九个,活下五个。他最小,从小被哥姐揍。
他爸闲来无事,喜欢用细竹棍栓食物,举着摇像钓鱼,溜小孩满院子跑,让他们抢食,抢得头破血流打起来,他哈哈大笑。
林程家告诉自己,不会做那样的父亲。
对于家庭,他有责任感,凡事爱包办。甚至远房亲戚求他,能办的,他都办。
他享受被捧的地位感,这彰显他的能力。他是鸡窝里飞出唯一的金凤凰,无所畏惧。
不知何时,所有人都在依赖他,等着他去做。
他妻子是小女人,儿子是浪荡子,操不完的心,填不完的坑。他背负的重物太多,像不停转的漩涡。
对儿子,他总是没法狠心。他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