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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车里一泡尿就给灭了,再加劲!”
众人齐声应和,一时道道火光直向车轮下而去。
瞭望的在车内叫:“似有车辆被烧损了车轮动不了了!”车内众人也没料想是这情形,那火苗向上窜,这铁皮又最传热,车内众人一时俱有些慌。车内有人失声道:“这怎么好?”
那军官尚沉得住气,喝道:“什么怎么好?不好便死!都只做你们的,谁也不许乱!”又道,“使弓弩把他们射开!”
向后发箭的士卒喊:“这弓箭射不到敌军!”
若说洛城骑兵,马术与弓箭是为两绝。这骑术自不用说,而弓弩的强劲多一半是因着赵慎偏爱的缘故。通常情况,步兵用长弓,骑兵用弯弓;骑军的弓箭射程,本是不及步军的。从前襄城有位制弓的好手,赵慎特地延请这匠人迁来洛城,专为骑兵造弓弩。因此洛城骑兵所用,俱是硬弓长箭,射程较之寻常可远得近半。此时车内弓箭够不着骑兵,只能任着其放箭。
那军官骂道:“夯货,那我们便向后退啊!”
他这也是发蒙:巨车后退,那洛城骑兵也退后便罢了,难道还立在那等着被射杀么?可那推轮轴的士兵也吓呆了,只知道听令齐动。一时车轮转向,车子便向后碾去。
那车内的军官此令,着实是歪打正着。原来那箭头上戳起的引火物什也不甚大,况且这样风大,更是燃的快,火势虽盛,却不长久。车轮如此碾过火苗,竟把火焰都压得灭了,余下零星一点,片刻亦在风中灰飞烟灭。只见那已是烧得发红的铁轮,竟又转动起来向前去了。
这一辆做了榜样,两旁的巨车也都转向。元贵见状,心中惶急,连声道:“再放箭啊!”
却只听众人:“将军,已无箭可放了……”
其时晨光乍现,远天一片苍茫,城外这一列黑影再度向前,如从薄雾中破出一般。阵前并无呼喝喊杀,缓缓而来的巨车在这古怪的肃杀中愈显出狰狞。城下长沟方才已被断成数截,各处里士兵之间,号令已不能相闻。风声呼啸,盘旋撞击在身后的城墙上,城头旌旗猎猎作响。
长沟内众人已将这一段尽数看见,沟内将兵的校尉喉头一阵翻滚,双手已紧紧抠进土中。见那一列巨车愈行愈近,缓缓道:“前些日施放火球时存在沟内的桐油还有么?”
一旁有人道:“还剩些许。”
那校尉咬牙道:“淋在阵前。”又道:“一时火焰燃起,我们便趁着轮底铁皮受热发软容易变形时,用力砸打……”
他这话未完,众人俱已明白。他们方才见了骑兵的招数虽是功亏一篑,却也小有奏效。而今这样的战法,必是能不教巨车再横行。只是如此一来,长沟中的人却是不及逃出得了。可若想阻得这巨车不至行去城下,他们唯有舍身于此。
校尉道:“你们若不愿……”
已有人道:“我家小全在城中,我宁愿身死,也不愿城破。”
众人俱道:“我等皆不畏死。”
巨车轰然前行,瞭望的士卒道:“怪哉,长沟内的人怎全立着不动?”
军官哼声道:“这可真倒是螳臂当车。”
话音未落,忽听前方有人高声歌道:“战城南,冲黄尘,丹旌电烻鼓雷震。”这歌声不知起自那一段战壕,战车中诸人闻声正诧异时,却听四下里皆有应者声起:“勍敌猛,戎马殷,横阵亘野若屯云。”旷野之上,风声萧萧,裹挟这歌声平地而起,却如凝于半空而不消散一般;起初,只是一个起头,继而却似星点火光燎原。那歌声愈聚愈为雄壮,直到如河流奔腾、山岳震响:“仗大顺,应三灵,义之所感士忘生。”
车内军官已变了脸色,高声喝道:“快,加力冲将过去!”车内“吱嘎”响动,车轮猛一前冲,已是愈行愈快。那歌声亦似昂然迎起拒敌一般,声气直震荡车皮嗡然回响:“长剑击,繁弱鸣,飞镝炫晃乱奔星。”
其时数辆巨车已都拥到长沟之前,歌声如泼洒向火焰的烈酒,光热气浪灼烫在寒凉的清晨天地间——“虎骑跃,华眊旋,朱火延起腾飞烟。”
长沟前一蓬蓬炫目的烈焰应声腾然而起,合着尘土浓烟,无数砰然声响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在这轰鸣巨响中,恍若仍有战歌昂扬,“骁雄斩,高旗搴,长角浮叫响清天。”
待到硝烟散尽,几辆巨车已四轮歪斜、摇摇欲坠,其中一辆更是栽歪进长沟。待这一声巨响过后,阵前复又归于沉寂。地面仍有未熄的火焰,灼得歪倒巨车外的铁皮红热。旭日已从东升起,透过高大城墙和缕缕硝烟映照在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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