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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雨水打湿。他默然一刻,微微点头,却道:“施主的字,写得甚好。”
陆攸之听他话锋突转,不由一怔,答道:“是我不恭,抄写佛经当用正楷方显诚意郑重。”半晌自哂道,“学书当从篆隶而入,取篆之一直,隶之一横,直不挠曲,横不歪斜;我这几点笔墨,早年便不入人法眼,如今亦无长进,令法师见笑了。”
住持却微微一笑,道:“有些耳熟。”
陆攸之疑心听错了,问道:“法师说什么?”
住持道:“没什么。”又道,“如能保洛城不失陷,我亦愿做些事。你方才的话,定可转告到赵将军处去。”
次日晨起,诸将都在营中列齐。其时仍有零星雨丝从空中飘落,呼吸间几可见白气升腾。赵慎从众人面前而过,神色却是沉静,待站定下来,稳稳开口道:“目下情势,前日我已与诸位说得明白。承诸位不弃,只愿同心同德,互不相负。向来都道置于死地而后生,此刻正是如此。此间有确实的信报,西京中尉迟否极染病,这便是西燕军的破绽。咬定这一节,从前几月的困守艰难便不白费。”
众人听闻尉迟否极染病这一节,惊诧之外更觉庆幸。听赵慎又道:“敌军从西向引洛水,却不知将从何处攻城。敌军狡诈,我便以不变应万变,四面城门仍都不可懈怠。但他如论如何安排,总可见部署移动的迹象。城上司巡逻的各部,此时最紧要的便是监视敌军动态。每日早晚四门均要向我报所见情状。”又道,“从今日起,步军按营分作九部,一部与骑兵做总机动;其余八部分受四向,昼夜轮值;到战时,一部迎敌,另一部做后援预备,相邻两向临机呼应;只不论如何,必留三成之上军兵做后续补充。城内亦分作九部,各营中以三名什长为一组,各自划定防区。一旦巷战,各营固守本部,谁治下有失,便向谁问责。”
众将齐声道:“是!”
赵慎目视众人,沉声道:“虽说水火无情,可我更信人定胜天。昔日晋阳被晋水汾水所困,最终却反败为胜。今日诸位与我守城数月,便只看这最后一刻了。”
众人领命散后,于文略却未走。赵慎见了便问:“有何事?”
于文略道:“与将军说土山上守军的事。”
赵慎看他一时,沉吟道:“我知土山上军兵凶多吉少,且那都是你部下,可此时土山断不能弃守。”
于文略却是一笑,道:“将军误会了。土山必然不能弃守,只是那上头的弟兄已呆了多日,此时也该换换防。我想带人替他们下来。”
日前占据了土山的是北城步军精锐,赵慎是猜度出于文略心头舍不得。可此刻听他这般说,也略出意料,不由问:“这情知危险,你却带谁去?”
于文略微一转头,却见身后上来几人,纷纷道:“我等愿率部同往。”
赵慎仔细相看,竟是从前高氏派在于文略营中得诸将。几个将官见赵慎眉头微皱,其中一个开口道:“将军莫疑我等的意图,也不是于将军强着我们什么。说这话,都是我等自愿心甘。”
赵慎面上凝然,道:“此一去是凶多吉少,你们可知道?”
那将官道:“知道。洪水若来,那土山或许便将成孤岛。将军方才说,敌军不知从何处攻城,可多半仍是从西南。此时阵前若仍有屏障,便可解一解城内之急,或也可令敌军稍微忌惮。这是虽险,却也要紧,我等若能担这重任,当觉开怀。”
另一人道:“虽然我等与于将军,与将军间有过些许事,但将军厚待的心意,我等是明白的。可我们受这厚待,日久亦觉不安;将军的洛城故部如何出生入死守城,便请将军一样指派给我们,方是不见外道,真正一视同仁。”
又有人道:“我等前日在帐中,与将军说愿共患难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的虚言。既然留守洛城,便也要做些事出来,也令世人看看,谁不是热血衷肠的儿郎,我等是与那些贪生怕死之辈不同的。”
其余众人纷纷笑道:“将军可信得过?”
于文略迈步在赵慎身旁道:“将军许我去吧。”不等赵慎开口,又道,“将军前些日叫周乾传令不许我出城,那其中爱惜我生死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杨都统的旧恩我挂怀心中,此时再不相报,怕便再无机会。将军若不允,便是真因这事怪罪我了!”
言罢垂首施礼,只不肯抬头。却觉赵慎一手抓过他手臂,一手托起他双手。那手掌温热,五指亦甚有力。于文略忽觉双足踏地,竟平生几分踏实稳当;抬眼间正对上赵慎双眸,见他眸光明澈笃定,却又如长钉入木,凝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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