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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再说。楚暮正色道。
父亲说,我赞成楚暮的意见。韩家人不惯在人情场上察言观色,投其所好,阿谀奉承的把戏玩不灵活反弄巧成拙。饥时吃人一口,饱时要还人一斗,这一斗还不上怎么办?梅梅的事情解决不了不说,还丢了韩家的名节,再说求人情也得合法理,不如先按公开允许的方式联系工作。
母亲欲说话,韩绮梅接上了言,我想去应聘,实在应聘不上再等分配就是。
母亲听了这些话,明知有理,就是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心脏鼓突不已,她恼怒她的儿女,她的丈夫,不管大事小事总要站在她的对立面。每一件事的发展都与她的愿望大相径庭。头脑中又混乱起来。她清醒地知道这种混乱只是过去了的回忆,但她不得不强打了精神抗拒那些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影对弹丸之地的狂暴压迫。岁月使她苍老,也使她的脾气越来越糟,现在已糟到了她的体力无法承受她的脾气。她明白这不全是儿女们的错,也不是丈夫的错,她甚至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种种被打击的感觉从哪里来,她实际上不知道是谁的错,但她必须抗拒,不抗拒会感觉不到活着,不抗拒会觉自己真的只有被蹂躏的命,只有凄凉地颤栗,只有颤栗着去目睹断垣残壁,浓烟烈焰。可她能抗拒谁,又有多少力量去与人争斗,除了在家里。许多年来,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一种记忆最为清晰:各式车辆不停地隆隆开过,驾车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鞭梢的毕剥声和马蹄的磕击声交相碰撞,昂首振鬃的马在嘶嘶咆哮,天地火炭般赤红,人影重重叠叠,刀光血色全向她笼罩过来,把她的衣服一块块地染红,一点点地划破……火焰已灼烤过她的世界。眼见的只是焦土,废墟,残暴的杀戮。横祸总是突如其来。入梦几秒种就全身惊跳。大洪峰在后面追赶,要跳过眼前的谷壑又力不从心。
想喊,想哭,想强烈地发泄,这次她战胜了自己。
韩绮梅看见母亲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终归平静。
法是方的,情是圆的,方的抵不住圆的。如果凡事都按公开的合法理的形式进行,就是秋城干不了大事,楚暮也应该干大事了……母亲的声音沉沉的,每一线声音都从皱纹深处飘出来,有股苍凉的寒意。
韩娭毑——
门外传来丙桂奶奶的声音。
母亲起身,由你们去吧!
这个夜晚还是闷热。
湖南为大陆型中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大田坳所处的湘北洞庭湖区,七、八月间总摆脱不了夏季副热带高压的控制。气温高,地面积温也高,低气压又时常来袭,那种热,长久的,停滞的,恶毒而顽固。
前后两个窗洞开。采薇园虽居高处,四围无碍,仍无一丝风进来。电风扇在书桌上失了控制般高速旋转,转出来的噪声只让人心慌意乱,不知到哪到什么时候才能换得一口清凉空气。
韩绮梅已拿定主意到灵均中学一试,眼前打算好好地看看书,为应聘做准备,无奈天气太热,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她随手拿了把大蒲扇扇了几下,无济于事,走到窗口,见月亮黄黄的,像烤焦了的鸡蛋饼,被人遗弃在一个巨大的黑暗熔炉持续烘烤。
汗不断地冒,擦了又擦,汗水流得没有止境,人像个水箱,却又舌干喉燥。
韩绮梅干脆坐下,在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上写下一些短句:
……
树影堆积在窗
风荷因为无风
静立着独举
独举的风荷
穿透了心脏
血液的味道
热的死气
热是没有方向的
无岸的湖
人流粘稠蠕动
皮肤如一层
汗水腐蚀的钙质土
肤色 跟漠漠混沌一般
以模糊的明暗
折叠着变了形的风景
时针指向九点,韩绮梅在诗的前面写上一个“热”字,收了笔。
一首诗写下来,愈觉沉重,热倒散了些,并不觉热到无可如何。韩绮梅伸手去取《语文教学方法大观》,瞥见了旁边的《辞海》,被隐秘触动,竟湿了眼睛。
韩绮梅翻出夹在《辞海》中的诗稿,将《久违的男孩》重捧在手,才发现,田君未将末句“男孩一急学青蛙叫”改成了“男孩女孩学青蛙叫”,韩绮梅不自禁地笑,两行热泪无声息地滑落。
才多久,想起青湖的人与事竟似隔世,那么不经意的、不以为然的一些物件重现眼前,竟引得心绪万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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