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2/4 页)
下笔,正待检查考卷,剑辉手拿卷子停在我身边,说:“我有点急事要办,先走了。”
我说:“好。”
我们约好了逛逛大街的,她又毁约了。好在她经常毁约,我已经习惯了。
剑辉交了卷,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好多男医生脸上掠过怅然若失的神情。今天街上的许多男人注定了要怅然若失,因为剑辉从来不肯慢下脚步多看男人们一眼。
我交了卷之后不知往哪里去。在军区医院的大院子里转了一圈,还不见有熟人出来,我就独自上街了。我一家一家逛商店,什么都看什么也没买。经过修饰得金壁辉煌的 “四季美”汤包馆,我感到肚子饿了。我走了进去。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面前堆着高高的蒸笼垛。没有一个单身的年轻姑娘在桌边,一个也没有。端着售票盒的服务员早就盯着我了。现在过来问我:“你有什么事?”
他不问我吃什么汤包,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没事。找人,人不在。”
出了汤包馆,服务员还盯着我。要是我和剑辉一块儿来就好了。
好不容易利用考试得到了一天时间逛大街,又舍不得轻易回去。一家商店的立体声喇叭对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唱道:“我心思重重,心思重重——伊人,你今在何方?”
听着真解恨!且不说歌词,光是那感觉就解恨。声嘶力竭,又恨又爱,心在喷血,一个姑娘正在倒下,爱人却浪迹天涯去了。
我买了一盘“心思重重”的磁带。剑辉可爱听这个?她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不容狂想了。她家里的磁带全是世界名曲。她真的老是一本正经听世界名曲吗?她真的与老楚情深意笃吗?她干嘛什么都不说?有时候,我恨不能痛痛快快撕破她那层梦幻般的缄默,挽着她的手,说:“剑辉,我们下田去吧,队长今天要我们插秧。”我们是知青,一辈子都是。我们脸朝黄土背靠天,累个半死相互搀扶着走过田间小径。我们一个灶里烧火,一个锅里炒菜,香香地吃它三大碗然后坐在门槛上,望着远飞的雁群畅谈,什么都谈出来,谈得心里透亮,哭就哭个痛快,笑就笑个痛快。
毫无办法,我早就发现院里绝大多数人对剑辉都有一种想撕破她什么的阴暗心理。
医院是个女人国。是个知识阶层的女人国。她们比一般女人更讲究服饰。时髦在医院里是受到鄙视的。她们要的是雅致,华贵,气度不凡和别具一格。剑辉具备这一切,这也就决定了她的处境。
院长最恼火剑辉的穿着,说她太气势压人了。所以只是在剑辉穿上工作服后,院长才正眼瞧她,和她谈话。
我提醒剑辉说院长看不惯你的穿着,许多人都嫉妒你的服饰。
“怎么办?”剑辉说,“我不能不穿衣服,我也不能乱穿衣服,我妈——”
我打断她:“别说你妈。”
“不是。我是说我妈在国外做过许多衣服,现在都留给我了,我还不敢穿,尽量朴素一些,还要我怎么样?”
经过我的提醒,剑辉一到科里就换上白大褂,中午休息也不脱掉,一穿就是八小时。下了班换上自己的衣服骑上自行车就跑。
可是剑辉穿着白大褂,戴上白工作帽,修长苗条地走在那淡蓝色的长廊里依然与众不同。她是个真正的医生,并不是每一个人穿上白大褂就有了医生的风度的。人们还是那样嫉妒她。甚至有谣言说她精心改缝过工作服。
剑辉也许看透了一切,过了不久,她索性穿出了她母亲留给她的一套西服。这套在巴黎订做的西服轰动了全院。
我根本没有跟踪剑辉。我想都没想到跟踪这个词。我是准备坐渡轮过江的,无意中回头看了看,看见了很远很长的长江的岸,岸上没有建筑,荒草连天,就突发奇想去溜达溜达。
春天的新草是翠绿的,许多无名小花开得生气勃勃,小蜜蜂飞来飞去,搅动了空气,清香清香的气味就不绝如缕地灌进人的心里。我溜达得十分惬意。这里没有人问我有什么事,近近远远只有几堆建筑材料和二三个散步的闲人。
我靠着一垛预制板坐下,放松全身,听江涛拍岸,晒晒太阳。
说不清过了多久,我忽然觉得听见了剑辉的声音,像喃喃细语又像抽泣,倾听了一刻,四周一片宁静。正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一个男人的声音几乎就在我身后响起:“别这样剑辉。”
我掉过身子,看到了使我不敢相信的情形:在预制板的另一边,剑辉和一个男人搂在一起。他们一动不动地坐着,头挨头。他们面前的草地上有只旅行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