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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憨子话音未落,曾实猴一般灵活地翻身扑上去,王憨子应声倒地,曾实眨眼就骑到了他身上。邻居们“嗬”地惊叫,又围了拢。
曾实摁住王憨子的衣领,说:“今天是王小憨先动手的。你是个大人,也先动手偷袭小孩。你们得认错!”说完就是一拳,王憨子脸一歪,大叫一声:“哎哟。”
曾实的拳头再次抡起时,他的胳膊被抓住了。曾庆璜扯过儿子,把王憨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曾庆璜揪住曾实的耳朵,命令说:“向王叔叔道歉!”
曾实说:“我没错!”
“道歉!”
“我没错!”
曾实的姑奶奶赶来了,大叫要曾庆璜放手。曾庆璜的瘦脸气得蜡黄,“你回去!别掺合!今天就必须让他道歉!平时都是你惯的他,看看惯成什么样子了,打起王叔叔来了!早知如此,我就不会从湖南把你请来!”
老太婆瞪着眼睛瞅着侄儿说不出话。她心里明白曾庆璜是被整怕了。
“道歉道歉!”曾庆璜死死揪住儿子的耳朵乱扯乱扭。曾实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突然,他胎膊一展推开了父亲。说:“曾庆璜,我操你妈!”
在邻居街坊的哄笑声中,曾实跑了。
曾实三天三夜没有回家没有到校上课。学校和居委会联合起来到处寻人。第四天人们在郑州火车站候车室找到了他。他是扒火车到郑州的,因为没带钱,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苏玉兰破天荒地在大白天回到了居仁里。她一推门,迎面站着曾庆璜。
“曾庆璜,你是人还是畜生?”
“你无权向我提问,我和你没关系。”
“可你虐待我儿子。”
“我没有。我只是在管教我儿子。你管过他,教过他吗?懂得什么叫管教什么叫虐待吗?”
“你少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我苏玉兰什么大世面没见过。是你不给我儿子,是你把我赶出这所房子的!”
“你提出的离婚,我怎么赶你了?一个政治运动来了就跟丈夫离婚的女人还有资格要儿子?你当年又何曾要过儿子?”
“胡说八道。我是因为你当了右派才离婚的吗?”
“请问那是为什么?”
“卑鄙无耻!”
他们的争吵又回到了起点。每一次都是这一套。曾实原来还对他们争吵的焦点有好奇心。后来听多了就厌烦了。只要曾庆璜在家,苏玉兰来了必定和他先吵一通,毫无结果地吵一通。
一阵扑鼻的雪花膏香味。曾实连忙闭上了眼。姑奶奶为他掖着被子。苏玉兰弯下腰来,她的鼻息和冰凉的手指使曾实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可怜的儿子。”苏玉兰说。曾实没有为母亲的活动感情。他觉得她的语气很像电影中神父的语气。他小时候还为这语气伤过心。后来就不了,伤心这个东西也怕时间。时间长了,听多了,习惯了,就没有伤心了。姑奶奶劝他不要介意。“没妈的孩子多的是,比有妈还过得好。”她说。
苏玉兰在离开之前对曾庆璜说:“姓曾的,我告诉你,一个小孩可以没有母亲,没有母亲人家会同情他爱护他;可不能没有父亲,没父亲人家会欺负他。你不但不帮助儿子反而还替人家欺负儿子,你会遭到报应的,你记住我的话。你划成了右派,却没划成孙子。我就恶心你这个!”
曾实在被子里睁开了眼睛。随着年龄的长大,他觉得母亲的话往往很有道理。但她一进门不是先扑向儿子而是先和前夫吵架,他这辈子也不会觉得她亲。
苏玉兰一走,老太婆就啐了一口,诅咒道:“这妖精。”老太婆对曾庆璜说:“你和她吵什么?打算和她耗一辈子?”
“我还挺喜欢和她吵一吵嘛。”曾庆璜自划右派以来很少说玩笑话。
第六节
我念初中那年曾庆璜调回了武汉市。据说他所在那个县的右派就回来了他一个。曾太璜换下了破烂衣服,红光满面,头顶散发着热气从华清浴室出来。他的下巴刮得铁青,白衬衣的扣子一直扣到硬领上,袖口的扣子也扣得紧紧的,不合时宜却又自以为是地表现出五十年代知识分子的拘谨劲儿。街坊说:“哟,曾老师回来了。”他说:“回了。”
人说:“恭喜恭喜。”
他说:“一样一样。”
曾太璜不再灰溜溜贴路边走,但也不趾高气扬。他有点像进场仪式中的运动员,既想表现出行若无事又想表现出一种雄风。
某一天我去了父母家,回到居仁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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