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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咋!”
“不咋你咋成了这样?”
“我成了啥样了?我给你说实话,往后你不要再来看我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脸面了!”
大虬依然摸不着头脑:“我来,丢你的人了么?”
暄璋翻了大虬一眼,没吭声。
分明从暄璋的眼里看到了敌意的火星,但大虬仍想问个究竟:“璋——暄璋,你到底——”
暄璋终于爆发,火气冲天地大声吼道:“我不愿意有个野大!”
这句话一下子把大虬从六月天的太阳底下抛进了三九天的冰窟窿。他愣在那里半天挪不开脚步。当他醒过神来时,暄璋已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里,大虬把暄璋的态度和他说的话给莲仙学说了一遍,两人都忍不住长吁短叹——儿子长大了,怕是再容不得咱们有那样的私情了。
然而,如果为了儿子的脸面而让他们断了这一份真情,那几乎等于要把他两人放进滚油锅里去煎熬。莲仙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跟儿子谈一回。
一个礼拜六的下午,暄璋从学校回来了。进门时,看见大虬正在院子里拾掇一柄断了把儿的镢头,他的脸马上就阴沉了下来。
晚上,莲仙走到暄璋屋里,问他:“璋璋,你还记得咱家那个大黄狗不?”
冯暄璋纳闷:问这个是啥意思?那时候璋璋已经五岁了,他记得那个大黄狗。大黄狗后来被一帮穿黄衣服的人拿枪打死了。
“还记得那个叫石蛋儿的哑巴哥哥吗?”
当然也记得。那个哑巴哥哥对暄璋特别好,暄璋也非常喜欢跟哑巴哥哥玩耍。大黄狗被打死那天,暄璋在四妈怀里看见哑巴哥哥拿了一把铁锨向那帮穿黄衣服的人跑来,四妈把暄璋的头赶紧揽在怀里,暄璋就啥也看不见了。后来,哑巴哥哥就再也没回来。听妈说哑巴哥哥也被那些人打死了。
“你知道石蛋儿哥哥和大黄狗是为啥死的吗?”
暄璋确实不知道。这正是他原来向妈妈提出过的问题。他问过妈妈许多回,妈妈一直没说。今天她咋又主动提起这事来了呢?
莲仙一边流泪,一边把这许多年经历的曲曲折折坎坎坷坷,仔仔细细地对儿子诉说了一遍。说了冯成海,说了天欢、天喜,说了自己在竹林遭受的凌辱,说了陈大虬杀了两个畜牲为她报了冤仇,说了陈大虬跟天时的交情,说了陈大虬为冯家付出的劳苦与心血,也说到为了暄璋不被抽壮丁而忍痛剥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没有你干大,你爷留的这份家业就保不住,咱娘儿俩也活不到今天。是我看你干妈罗英可怜,才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混到了今天。”
冯暄璋这才如梦方醒。
对于十七岁的冯暄璋来说,这个梦太离奇了,离奇得让他一时竟难以接受。
第14章 践承诺大虬舍亲子 酬旧情谷雨救恩公(8)
从了解这个梦到理解这个梦还需要时间,暄璋怀着说不清什么滋味的心情,又默默地回到了学校。
随着内战的枪炮越响越激烈,时局更加混乱了。
听人说璋璋的学校里驻扎了军队,暄璋的书肯定是读不成了,于是大虬和莲仙决定把暄璋叫回家来。
走到学校门口,大虬看见黑压压一片几百号人围在学校外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问人,却都只摇头不吭声。他从人缝里挤进去,看见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门口,学校院子里,喊的,叫的,哭的,闹的,乱汪汪的人声一片。大虬想往里头走,一个当兵的把枪一横,喝道:“干什么?”
大虬说:“我娃在里头念书哩,我想接他回去。”
大兵吆喝道:“里头正在抓闹事的共产党。少惹麻烦。”
正说着,另外几个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押着十几个人出来,最前头的是学校的校长,紧在校长后头的是两个老师,再后边是*个学生。看见学生的时候大虬的脑袋“嗡”地响了一声——暄璋也在其中,也被反绑着双手。
大虬大喊了一声:“璋璋!”
喊声悲怆而凄厉,当兵的被吓了一跳。忙掉过剌刀来急问:“什么人?想干什么?”
大虬说:“那里头有我娃。他犯了什么法?”
一个头头模样的兵冷笑道:“犯了什么法他自己知道!”
冯暄璋喊道:“我们反*!他们不许反。”
一个当兵的拿枪托在暄璋的屁股上捅了一下:“反*!反你妈的屄!到那不透风的墙里头去好好反吧!”
大虬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