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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例证。名为“旧梦”,但我相信,一个真正获得了文化自觉和美学自觉的上海,才是真正现代意义上的上海,因为上海的现代化,最终是一个文化行为。《海上旧梦》,就是镌刻着古典标题、吸纳了古典风范和远年色彩的一个现代诗篇。
(《中国文化报》,1993年11月21日)
《海上旧梦》感染了陈逸飞,《海上旧梦》感动了余秋雨,他更感动的是陈逸飞对上海的情真意切。
依稀信号
不只是绘画,也不只是电影,陈逸飞在其他诸多方面都取得了高层次的成就。余秋雨想把陈逸飞成功的原因梳理出来,让更多的人借鉴,也让陈逸飞在继续迈进的路上参考,于是他又写下了《陈逸飞印象》。
第十五章 余秋雨笔下的陈逸飞(4)
陈逸飞的巨大成功,到底是由什么因素构成的呢?
认识陈逸飞先生早在二十年前。他与我同籍同年,那时都还年轻,现在一起进入了不惑之年。其实细算起来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很多,但是艺术界朋友之间的互相沟通更多的是在作品中完成的。好在陈逸飞先生这一路走来步履清晰响亮,作品传播广远。探寻他的消息并不很难。每次接触到他的消息我都要想想,我的这位同龄朋友在国际上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在陈逸飞的画作中,在陈逸飞的电影里,他更多地在把玩历史,回看来路,而目的地却是前方的远天,是遥远的山地,是向往的高原。余秋雨说他能精确接收和处理历史信号,并融汇在文化行程中。
陈逸飞的长处是他懂得了历史传来的依稀信号,及时地在每一步中吸取了正面的营养,并把它们组合在一起,既有写实功力,又有浪漫情调,既有精神追求,又有国际眼光,交相涡旋。于是成了一个成功者。
还得回到上海,只有上海才能沉淀出一个余秋雨,也只有上海才能孕育出一个陈逸飞。百年上海,十里洋场,不那么久远,也不那么深厚,但却是在一个高起点上,由中国文化和西洋文化相互交织的特殊产物。上海文化,不够粗犷,然而大气,不够深厚,然而精致,不够凝聚,然而毅立,它有独立的精神,开放的气息。旧上海的文化气候,虽然还产生不了太多上海土生土长的文化大家,但却作为开放的文化舞台,接纳了一批又一批的外地青年,并在这舞台上成就了文化强人甚至像巴金这样的文化巨人。后来上海文化的沉淀,是不只能做舞台,还化为了沃土,长出自己的参天大树,余秋雨是一棵,陈逸飞又是一棵。余秋雨认为,只有上海的文化土壤方能生长陈逸飞这棵参天大树,没有上海文化就不会有陈逸飞的艺术创造和文化产业。
另一方面,我从空间意义上想到他所成长的城市。陈逸飞虽然与我同籍,但他出生在宁波,同年迁往上海。与我长大后再来上海很不一样,堪称一个十分地道的上海人。而且,他从小进的是极具老上海特色的教会学校,又长时间居住在外滩附近最能显现这座城市特色的地段,可说是充分上海化的了。
是上海,使他在很不正常的时代气氛中打下良好的艺术基础成为可能。作为一个曾经是中国最西化的大都市,至少在陈逸飞的童年时代还余风犹存。街市间的生态秩序与油画艺术的生存环境有不少相通之处,而说不定在哪一座房舍里还可寻找到深受欧洲文化陶冶的美术家。更重要的是综合文化信息,点点滴滴不绝如缕。或许是音乐,或许是电影,或许是书籍,或许是教堂的钟声,或许是都市化了的古典文学,以一种包围的态势浸润着陈逸飞。正是这一切,使他无论是进行写实的基础训练还是浪漫的理想追求都能达到一个高标准。不仅如此,上海使陈逸飞具有一种学院派的端庄,又在端庄里兼容着灵敏和鲜活。这种内在素质,在美国就充分地展现出来了。陈逸飞在美国作画的几个惯常题材,如陈旧水乡、古典仕女、音乐人物,几乎没有与上海有直接关系,但这中间可以看到他的一种文化态度,而这种文化态度却与上海有关。上海讲宽容,上海讲怀旧,上海讲唯美,上海讲平静,上海讲那种既高贵又平民的精神风味,上海讲那种来自历史又不执着历史的放松姿态。经过上海的选择,过于古老的僵死物象远远比不上水乡石桥和高原藏民有味道,古代仕女的历史准确性也远远没有她们眉眼体态间的古典风韵重要,而各色人等一旦与音乐组接成一个画面,则他们的肤色、人种、背景都可包容或抽象掉。可以说,中国的历史图像和地理图像,陈逸飞经过上海式的中转、改善,变成了一种美丽的怀旧意绪,就很容易被国际社会所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