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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些,离杭州近一些,才觉得石头轻一些,心里好受一些。一路上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跑坏了五匹骏马,到杭州城已是七月七日当晚。可是偌大个西湖,黑夜之中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他由曲院而入,沿苏堤边奔边喊着美黛子的名字,绕西湖奔了一圈,却哪有美黛子的身影?夜已入定,湖面上几艘游舡上还亮着灯光,隐隐传来弹唱笑谑之声,他却觉得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在奔跑,只有他一人在呐喊。
银汉迢迢,星月含恨,天边一团乌云有如墨泼在青花瓷盘里,浓重得令人窒息。他相信虽然屡经波折,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相信美黛子会那么绝情,会真的离他而去,定当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等候着他的到来。他仿佛已看到黛妹站在远处向他招手,听到黛妹呼喊着“少冲君”,但当他奔近,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知怎么就来到几间败圮的房屋前,隐约认得这便是长于斯的归来庄。耳畔响起武太公那低沉的嗓音:“归来,归来,不如归来。”心中又生念头:“黛妹莫非便在庄里。”先是一喜,大喊着冲进去,可是回答他的只是空屋回音。
他又一次失望,心冷如灰,颓然坐地。雷声隐隐,突然间忽喇喇一声急响,大雨倾盆而下,冲洗着世间的一切污秽,也似乎要将所有的积愤发泄出来。
少冲蓦然间想起美黛子曾经说过一句话:“中国颇多诵月的华章,想象中西湖的月亮应该最美,什么时候到西湖看月该有多好!”说这话时美黛子眼神离合,面溢幸福笑意,那模样决非看月所能带得来的,看月难道不也是为了看人?少冲脑中如电光石火的一闪:“平湖秋月!”顿时振奋起来,发足而奔。
待至其地,已是云散雨收,东方发白,湖水漫过了桥面,附近更无一个人影。少冲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但他相信自己没有猜错,决意等下去,直到美黛子出现为止。
他痴痴的站着,看着天边的牛郎织女星时隐时现,终于逝没,心想:“天上鹊桥相会,人间劳燕分飞,老天爷也未免太捉弄我了!”
湖水慢慢退落,他忽然发现露出水面的桥墩上刻得有字,一看便认出是黛妹的手笔,他又惊又喜,顺着那行字看去,见是:“今生与君无缘,妹留此徒生伤感,即日东归,勿自为念。”他看罢脑子里嗡的一下,才知黛妹久等少冲不至,终于伤心离去,而自己迟来一步,顿成永诀。
少冲没有多想,发足奔向出海口,就在这个出海口,骆夫人将他托付给武将军然后跳海自尽,美黛子扬帆归国,也当由此而去。少冲找遍了埠头,问遍了所有人,仍不甘心,发足奔上高崖,极目远眺,只见海上怒涛翻涌,接天处点点征帆。沙鸥翔集,声声都是离愁,孤帆远影,点点都是别绪。少冲将胸中一口气化作一声长吼:“黛妹,你回来吧!”吼声如啸,激起层层海浪。
他希望黛妹能听见这声呼喊回心转意,就这么一直站着,如一尊雕像,任凭风吹浪打。一天、两天,也不知多少天过去,海鸟停在他肩头作巢,连路过的渔夫也以为他真的是一尊雕像。
许久许久,他突然想喝酒了,拖着双腿到集市上买了两坛红高梁,抱回归来庄。于是席地而坐,畅怀大饮,忽而狂笑几声,忽而低声啜泣,忽而放几句狂语,反正此地只身孑然,形影相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东厂锦衣卫,没有武林门派,没有江湖的恩怨情仇,没有社稷的兴衰存废,更没有自己,只有酒。
晋人刘伶酒后裸衣,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居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举止狂放不羁,时人目为疯子。若有人闯入此庄,看见此情此景,必定也以为他是疯子。可惜无人“枉顾”,更让他心生寂寥。反正还有些银两,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只有酒能让他忘记自我,忘记烦恼,他怕醒来,怕醒来时见不到黛妹会痛苦得难以承受。昏昏然,飘飘然,忽听到耳边有人说道:“人言一十一。”他便对那人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那人道:“骆少侠,你……”少冲道:“谁是骆少侠?”那人道:“你醉了,我下次再来。”少冲打个嗝,秽物吐了一地,道:“骆少冲已经死了,你不用来了……”心想:“这人是个疯子,我理他作甚?”当下仰头大睡。
不知何时闻到一阵米饭之香,顿感腹饥难忍,睁开眼一看,桌上有饭有菜,摆了满桌,尚热气腾腾,心中大奇,起身走到厨房,见灶膛里尚有火种,锅里烧着沸水,四周瞧看并无一人,便道:“喂,你是谁?出来吧。”连叫三声,并无人应。当下回到堂上,心想:“管他是谁,无论好意恶意,我反正不想活了,死也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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