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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就请刘公端坐,从复恭恭敬敬拜了八拜,刘公公受了四礼,从此即以父女相称。雪姐亦将前日遇一仙姥到来指示的话说了一遍。刘公道:“如此说,我在慈云庵遇见的就是这位仙姥了。我与汝同回之期不远,且宜静待。”
原来阴间与阳世一般亦可雇觅仆婢伺候。当时刘公吩咐老仆,雇一使女服侍小姐。这刘公只有三子,并无女儿,今得雪姐为女,亲爱过于所生。雪姐亦尽心孝敬,甚是相安;只是时时想念生身之父与他干娘,暗自悲泣。因记仙姆之言说与父亲有重逢之日,又与他外甥有姻缘之分,正不知在于何时?谅仙圣之言决无虚谬,想到此处,又不觉暗自欢喜。刘公又常与他说及自己家世并寄寓此间的原委,因此雪姐尽知刘么家中一切备细。无事之时便焚香诵咒,以消晨夕。这邻近人家男妇知刘公认义雪姐做了女儿,都来道喜称贺,免不得也要设杯酬答,总与人世一般,这都不在话下。
原来这刘公名芳,字德远,祖贯江西吉安府吉水县人氏,年已望六。妻子叶氏,同庚,贤德,生有三子。只因这年同他次子的丈人陆公合伙前往山东贩买茧绸,不想到了沂水地方染患时疫而卒。陆公与他备办衣衾棺木,原欲搬移回里,只因那年江浙一带倭寇作乱,道路难行,因此只得将棺木暂瘗于北门义冢,插留标木为记,又恐有人损坏,复于棺上留一砖块,上勒“吉水刘公之柩”,以便识认。原俟置货回里通知刘家,再同来搬柩。不料其时倭寇猖獗,江浙一带道路梗塞、商旅不通,直挨至次年春问方得回里,随往报知刘家,将所置货物,除去棺衾等费,开单照股分晰明白。——原来这刘公未出门之先一年,长子刘云,字宇章,已领乡荐。次年进京会试又中了第三十六名进士,分发吏部学习观政,到八月内选授了山西平阳府曲沃县知县。正逢圣上诞生皇子覃恩,凡内外大小文武官员俱得申请封诰。刘云因在京为父母援请了诰命,一面差人责送诰命回家报信,一面即由京领凭赴任。原欲到任后再着人搬接家眷,哪知刘公已殁?虽不能受享于生前,亦得荣被于泉壤,以此地下俱称他为刘老封君。次子刘霖字润苍,是个诚谨之人,只经营生理、照料家务;三子刘电字汉昭,年方十九,生得堂堂一表,胆勇过人,慷慨仗义,即于是年入了武学,轮枪击剑,技艺绝伦:俱在家奉母;惟刘电尚未婚娶。谁知到得次年二月间陆公回家报此凶信,刘孺人与两子伤心悲恸。挂孝招魂,是不必说。一面专差前往山西送信,一面到本县报明丁艰,请详移咨晋省。
这刘电急欲往搬父柩,随与二兄相商措置盘费,仍邀陆公同往山东。不料陆公因途路辛苦,又为倭寇作乱受了惊恐,回家得病,日重一日,至五月中身故,以致耽延时日。刘电前已问明陆公,知道瘗棺处所,外有标木,内有泐砖记认,遂不避炎暑,拜辞老母、兄嫂,单身雇船由水路顺流而下,前往山东进发。
不止一日,过了鄱阳湖,出湖口,走长江。这日行船到了一个临江大村镇,正待上岸买些食物,只见那市梢头沙滩上有许多人围绕在那里,又听得哭声如雷。刘电即叫停舟,上岸看时,只见众人围着一个年老妇人尸首,内有一人号啕痛哭。刘电近前看时,见这人生得七尺以上身材,二十上下年纪,熊腰虎背,燕颔豹头,一貌堂堂。虽然布草衣冠,却是鸡鹤立。刘电详看此人,知是个豪杰,又见他哭得伤恸,遂上前拱手相问。正是:天涯一面成知己,岂是悠悠行路心?
不知刘生所见这人端的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遇萍踪英雄双结义 报凶信郎舅两伤心
却说当日刘电见那恸哭的大汉状貌非常,遂分开众人,问道:“老兄尊姓大名?这死者却是何人,如此悲恸?”那人见问,住了哭,看见刘电气宇轩昂、丰神雄伟,便叉手答道:“在下姓殷名勇,家住荻浦。这是我老母,数日前同小妹渡江探亲未回,及至从亲戚家回来,竟不知去向,因此分头寻找,不意遭此惨变。如今小妹尚无下落,谅来必无生理!”一边说着,又大哭起来。刘电道:“可伤!可伤!这也是大数难逃。如今幸得寻着令堂尊尸,急须买棺盛殓,免得暴露;然后再去找寻令妹下落。”殷勇道:“正是。只因去家尚远,所带盘费不多,只好权为掩盖,到家备办棺衾前来盛殓。苦不能分身看守。”说毕,流泪不已。刘电道:“且免伤悲,此事容易商量,且同到小舟少叙。”因挽了殷勇的手同下船来。
殷勇便问:“客长尊姓大名?家乡何处?今欲何往?”刘电道:“小弟姓刘名电,字汉昭,祖籍江西吉水人氏。亦与老兄同病相怜,只因上年老父往山东贸易,病故在沂水地方,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