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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的《字贯》漏掉,也并不是他“双眼无珠”,而是因为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
那么,皇帝这次为什么偏偏要自食其言,大动肝火,抓住这个小小的问题上纲上线呢?事情还要从乾隆三十九年禁书说起。
历经父祖两代奠定的良好基础,继以乾隆初年的励精图治,大清帝国跃上了盛世的顶峰。国势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各项指标都远迈前古。
虽然治绩如此辉煌,乾隆并没有丝毫飘飘然。易经说“无平不陂,无往不复”,又说“处泰虑否”。中国古老的辩证法早就提醒人们,凡事达到极盛的那一刻,往往就是转向衰败的开始。
因此,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之后,皇帝越来越多地提醒自己,绝不能出现任何松懈思想。越是顺利之时,越要振作精神,否则就会翻车。“保泰持盈”四个字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皇帝的文件当中。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十二月,他在谕旨中对全国臣民说,当此全盛之日,自己“惟当益加兢兢业业,保泰持盈,用以上承灵休,以与我天下臣民共享太平之福”。(《清高宗实录》)平准不久,他写诗自励道:“日励自心强不息,敬天勤政又从头。”
皇帝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没有改变自己勤政的习惯,反而更加兢兢业业,谨小慎微,奋发勤政。乾隆确实是雄心太炽,这个政治超人还有无穷的精力。他认为保持盛世难于创造盛世,只有用“争”的心态来“保”,才能真正“保”住胜果。因此,他毅然把所有已经取得的成绩推在一边,希望从头开始,寻找自己统治中的漏洞,为大清王朝消除一切隐患,为后世子孙提前解决一切难以解决的问题,以保证大清江山亿万斯年永不变色。
那么,大清天下还有什么漏洞呢?
经过“夙夜倍切”,细心梳理,皇帝发现,那就剩思想文化领域了。经过康熙、雍正两代文字狱,清王朝思想专制已经大大加强。但是,全社会特别是社会中下层的反清意识并没有彻底根除,“不法文字”私下也仍有大量存留。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的彭家屏案反映出,民间社会许多人家藏有明代的野史,甚至还有吴三桂的反清檄文。秀才们视如奇宝,争相传抄,还在上面批批点点,大表赞同。这个案子说明,一些人特别是中下层知识分子心中仍然执着于“华夷之辨”,不认同大清的统治。与此同时,几起零星的民间暴动,比如乾隆十七年(1752年)的马朝柱反清案,都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帜。这说明国家承平百年之后,汉人头脑中的“反清意识”仍然是社会动乱的最佳火种,是大清社会存在的最大隐患。
韩非子说得好,“太上禁其心,其次禁其言,其次禁其事”。统治者不仅需要有“硬实力”,还需要有“软实力”。列祖列宗成功地驯服了内地人民的身,却没能彻底地“驯心”。而只有达到“驯心”的统治深度,大清江山才能亿万斯年。然而,“驯心”又是最难的,它需要的是慢工出细活。如今,所有其他迫切的重大问题都已经解决了,他正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好整以暇,集中精神解决人们的思想意识问题。
因此,宣布国家进入“极盛”以后,皇帝提出了“大兴文治”的口号。皇帝说,圣明之治,“始之以武,终之以文”。
“文治”的核心是为全国臣民确立一套正确的历史观和价值观。在日理万机处理无数繁杂政务的同时,皇帝还亲力亲为,在意识形态领域重点抓了如下几件大事:
一是为天下臣民“御制”了一部标准的历史。编写历史教科书是构建意识形态最强有力的武器。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构建和修改一个民族的记忆,历来是最高明的统治技术之一。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皇帝指导大臣编成《御批历代通鉴辑览》一书,系统讲述了从黄帝到明末共计四千五百五十九年的历史。
清代统治者入关后遇到的最大意识形态困难就是建立在“华夷之辨”基础之上的“正统观”。按照传统的说法,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不论怎么解释,都是一种无法容忍的“本末倒置”。乾隆在这部书中最着力的,是确立新的“正统观”。乾隆从“天下一家”和“大一统”的角度重建“正统观”,重新论证了历代少数民族政权的合法性。乾隆从《春秋》等传统经典中为自己寻找依据说:“夷狄而中华,则中华之;中华而夷狄,则夷狄之。此亦《春秋》之法,司马光、朱子所为亟亟也。”他强调“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家之天下也”,谁建立了“大一统”的政权,谁的政策措施有利于百姓的生活,谁就是自然的“正统”。通过这部书的广泛传播,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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