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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区别,这样的五官已经不可能再做得出丰富的表情,可每当说到这句话时,他的眼睛里还是立刻就放出光儿来。陈祖寿说的时候语气非常坚决,说他们陈家从古到今可都是大户人家,子孙再怎么不上道也不能入下九流啊?尤其陈旺喜又是个女的,去当戏子简直就和入青楼红院没什么两样,陈家哪里丢得起这个脸?
从解放那天开始,陈祖寿就交出了陈家的大权,把自己关进了一间小屋,几乎天天足不出户,家里的事情,自然就由儿子陈隆毓做主。陈祖寿知道自己老了,是在往后使劲儿的人,很多事情他是有心无力,索性不如不问落个清闲,可在听到孙女要去文工团的消息后,他还是不由地在屋子里扯着嗓子这样喊了一声,喊完之后才想起陈家已经不是他在做主了。
陈祖寿一个人的时候时常叹息,他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本来好好的,咋突然就天翻地覆了呢?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在他的手里差点丧失殆尽,陈家几百年的基业难道就这样完了?陈祖寿不相信是陈家的气数已尽,可儿孙们的表现着实让他无法满意,想想几十年前,他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豪迈,如今却只能在这些过眼云烟中寻求一丝欣慰。
陈旺喜非常清楚她爷爷的思想,那是榆木疙瘩老树杈,生来什么样就什么样,想改变根本就没有可能,何况他已经是奔八十去的人了,你还让他改变什么呢?所以索性她也不去浪费唇舌和他解释,什么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社会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革命需要,文艺工作者在某种意义上和政府领导人都是平等的等等之类的,干脆躲着他不告诉他。
陈隆毓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和他爹是不一样的,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开明,实际上他的思想和他爹一样,满脑子里还都是那些封建传统,但在知道陈旺喜要去文工团时,他并没有因为是下九流而反对,甚至还非常支持。陈旺喜虽然是瞒着家人去报的名,但这种事情如果不成也就算了,成了那就是轰动全村的新闻,街上锣鼓一响,整个村里就像过年一样热闹,还有哪个会不知道?村里人都说能进文工团不仅可以离开这块黄土地吃上皇粮,而且还是属于军队上的编制,那就是女兵啊,多么风光多么体面,想想都会让人陶醉。陈隆毓就是在听到别人这样说后,才开始重新思考这件事情,过去在黄羊堡这片土地上,除了男人高中进士举人,或者女人让皇家选中进了皇宫,还真没啥其它值得炫耀的事,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一些观念似乎真的应该转变一下了。
陈旺喜也没想到自己能真的被选上,全县一共就八个名额,分摊下来一个乡还不足一个,简直就是万里挑一。陈旺喜本没打算去,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这种好事还能有她的?可几个同伴都怂恿她一起去,而且事情也确实像她们说的那样,自己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嗓子又好,天生就是当演员的料儿,如果不去真是太可惜。谁又说不是,陈旺喜确实想去,她过够了现在的这种日子,每天都在集体公社的大院里,不仅要喂着数不清的鸡鸭猪羊,还得到伙房和大伙一起给全村上千口人做饭,男人们在第一线上流血流汗,女人们自然要做好后勤工作,给他们提供有力的保障。这种生活陈旺喜根本不能适应,早几年,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那都是别人侍候她,现在反过来让她侍候别人,不习惯,确实不习惯。而且由于今年天干地旱收成大减,村里的粮库已经显得空空荡荡,所以只好控制支出,每天都是定量供应,当然不能管饱,时间一长,那种感觉自然就不会太舒服,走起路来总觉得脚下轻飘,像是要升天一样,让陈旺喜越想越害怕,生怕哪一天她真的会升到天上去。这种种忧虑就像是某些细菌,一旦感染上人体,就很难被彻底杀除干净,陈旺喜每天就在这些折磨中看着日出盼着天黑,也不知道哪一天是个头儿。
文工团要招人的消息是逐级由县里乡里传到村里,然后村里的大喇叭开始广播。陈旺喜就这样和姐妹们一起忐忑不安地到村队部去报名,老队长马德全看了一眼陈旺喜,然后问:“你也来报名?”陈旺喜忙慌张地回答:“是,我……我也想报名。”马德全的意思陈旺喜明白,你是什么人,那是地主出身,也想到人民的军队里去?陈旺喜让马德全问的有些犹豫,这时,一旁的姐妹丁翠莲说话了,“旺喜怎么不能报名?政府不是早就说了吗,以前什么样不管,只要现在拥护政府拥护党就是要团结的对象,你还是队长又是党员,思想咋还这么落后呢?”
丁翠莲家里祖祖辈辈都是贫农,说起话来腰杆儿自然直,而且她天生就是个大咧的人,生产队里有名的铁姑娘,平时在地里干活儿,那些嘴上说着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