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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上一位老医生,姓周,正是他的一句话,使我找准了《蹉跎岁月》的开头。他读完了我的前一部小说稿《风凛冽》,对我说:“稿子是很好看。不过,我担心,你这稿子不能出版。”
一瓢冰水浇在我的头上。
我拿已写完的《风凛冽》给他看,一是对他甚为信任;二是他身为长者,会给我提出中肯的意见;第三呢,我暗暗地还巴望着,他会夸我几句。那一年,虽然我已出版了《高高的苗岭》,《深夜马蹄声》和《岩鹰》(和别人合作)三本书,由《高高的苗岭》改编的电影《火娃》业已上映,但是对于我来说,在创作上太需要突破了。哪晓得周医生看完稿子,会对我这么说。
为此我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时值初秋,天天有雨,是贵州山乡里绵绵无尽的霏霏细雨。我照样一天一天往下写着,写得辛劳却也顺畅,每天要写完一章,时常都得写到夜半三更。怕影响妻子,我在台灯罩子上常常要遮两层报纸。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收到了《收获》杂志的一封短信,信上通知我,去年秋冬时节,我送到即将复刊的《收获》杂志的长篇小说《我们这一代年轻人》,已定于刊发于1979年的第五、第六期。
写作《蹉跎岁月》的日子(2)
哦,这对于我无疑是一个喜讯。对于陷入创作困顿与迷惑中的我无疑是最大的激励。我写作《蹉跎岁月》的信心更足了,笔势也大胆地放开了许多。
到了9月底,三十万字出头的《蹉跎岁月》写完了。这样,我的抽屉里已经放着两部长篇小说稿:《风凛冽》和《蹉跎岁月》。那年头还没见复印机,生怕邮寄遗失,我仍旧像乡下人一样,决定把稿子亲自送到编辑部去。
1979年的国庆节要到了,妻子的预产期是11月份。国庆有假期,我们决定把国庆的假日和探亲假、产假合在一起,回上海去。
出于对《收获》的信任,我把《蹉跎岁月》交给了他们。
同时,《风凛冽》给了重庆的《红岩》杂志。
第二年,1980年,《风凛冽》发表于《红岩》的第三、第四期;《蹉跎岁月》发表于《收获》的第五、第六期。
也是在那年冬天,我的孩子叶田出生。在他逐渐逐渐长大的日子里,我时常对他讲插队落户的岁月,讲贵州多雾多雨的山乡,讲山寨上的农民,讲写作《蹉跎岁月》的默默耕耘、潜心创作的日子。
值此建国50周年的喜庆日子,叶田恰好步入大学,我把这段往事写在这里,对于他和今天的文学青年们,也许不会是无益的罢。
(1999年9月)
二十年的蹉跎村(1)
云南电视台约我去昆明,做一个“人生”节目。他们看到我的一本小书《半世人生》,觉得我的半辈子,多多少少和云南有一点关系,要我就这点关系谈一谈。
节目间隙,有半天空闲时间,旁边一位小伙子建议,去蹉跎村看一看吧,我们带一只机子,顺便拍一些镜头,也好穿插在谈话节目中用一用。
阿拉蹉跎村,就在昆明去石林的大路边上,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就到了,很近的。二十年前的1982年春天,电视连续剧《蹉跎岁月》在云南拍摄,插队知识青年在湖边寨的戏,主要选了两个景点,一个在澄江、江川、华宁三县交界之处的抚仙湖畔,那主要是取的湖景;另一个就是阿拉彝族乡,简称阿拉乡的。
由于这里树木葱茏,一条河流绕村而过,河岸上架起一座高高的石拱桥,风光十分秀丽,和我插队的贵州山乡里的村寨十分相像。还有一个具体的原因,使得剧组下决心在这里拍了一个来月的戏:当时是20世纪80年代初,可要在省城昆明近郊,找到一处像我插队在贵州偏僻山乡里的泥墙茅草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在阿拉乡的小村林子与河流之间,恰恰找到了独门独户的一幢泥墙茅草屋,茅草发灰发黑了,泥墙龟裂了,和当年我下乡时的知青屋相像极了。一问,这幢泥墙茅草屋早已废弃不用了。原来,它是阿拉乡的牛圈,土地联产承包以后,集体的耕牛也已分归各户喂养,牛圈用不上了。所以它连门也没有!更令人惊喜的是,与阿拉乡的村干部一联系,他们说,只要二百元,这幢牛圈就能尽剧组使用,需要用多久就用多久。于是乎,剧组当即付了二百元,然后根据我的意见,在屋顶上请农民工加盖了一些茅草,最主要的是,又花几十元请当地彝族农民编了一扇竹笆门,在门上敷满牛屎,权作知青屋的门。这么一改造,简直就同我插队时的知青屋没甚两样了。这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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