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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袍子扯光!”她说。虽然她强作不屑,但他已经听得出来她眼圈湿了。“不过我绝对没委身什么情人,要是你说的纯真无瑕指这个,就对了!我起头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我完全相信。不过有些女人不会老跟先头一模一样啊。”
“也许不老是一模一样吧。好女人就不会。人家说我大概天生冷感——不解男欢女爱。我可不信这套话!情欲顶炽烈的诗人里头大多数在日常生活中就是最能检点、最能克制自己的人啊。”
“这个大学生的事,你跟费乐生先生说了没有?”
“说啦——老早说过啦。这件事,我向来不瞒谁。”
“他说什么啦。”
“他没说什么批评的话——就说了不管我干过什么,反正我是他的一切,还有诸如此类的话。”
裘德心里非常懊丧;她那样的做人方式实在稀罕,她又毫无性的意识,也实在荒诞不经,看样子,她跟他越来越不合拍了。
“亲爱的裘德,你真是没生我的气吗?”她突然问道,声音里含有平时那么难得的温柔,这怎么也不像出自那个刚才还毫不经意述说自己生活史的女人之口。“我就想,我哪怕把世上所有人都得罪了,也不愿意得罪你呀!”
“我也不知道我气不气,反正我就知道我非常关心你!”
“我关心你也跟我关心我碰上的人没两样。”
“就不对我格外关心!行啦,这话我不该说。别提这个吧!”
有好大一阵子,他们俩又相对无言。他感到她对他冷酷无情,可是怎么个冷酷无情法又完全说不上来。看来她茕茕无助的处境使她确实比他坚强多了。
“虽说我读书挺用功,可是讲到一般事物,真是无知透啦。”他说,想换个话题。“你知道,我这阵子正全神贯注在神学上。假定你没在这儿,你猜猜我这会儿该干什么?我要做晚间祈祷。我看你是不愿意——”
“不愿意,不愿意。”她答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就不来这个。要来,那我就——未免透着太虚伪啦。”
“我想过你不会跟我一块儿祈祷,也就没提。想必你还记得我希望有那么一天当上有益于人的牧师吧?”
“经过审定合格的,我想你指的是这个?”
“对啦。”
“这么说,这个打算你至今没放弃喽!——我也想过,时至今日,说不定你放弃啦。”
“当然没放弃。我原先以为你既然受基督堂圣公会熏陶那么深,就稀里糊涂当你对这事跟我如出一辙呢。况且费乐生先生——”
“我对基督堂绝对没一丝一毫敬意,对那儿的治学方面倒还有点,不过程度也有限。”苏·柏瑞和说这话态度很认真。“我那位朋友把我心里对它的敬重之念一扫而光啦。他是我见过的人里头反宗教反得顶彻底的,为人的道德也是顶高尚的。在基督堂,聪明才智好比是新酒装进了旧皮囊①。基督堂的中世纪传统得彻底垮掉才行,得把它摔到垃圾箱里头,要不然基督堂本身非彻底垮掉不可。不错,那儿是有一帮子思想家的确怀着单纯而感人的诚心把古老信仰的传统保存下来了,也难怪人们时时对这东西恋恋不舍,但我在心情最愁闷,也最严肃的时候,总感到……”
①引自斯文朋《普洛塞派恩赞歌》。
“圣者头上阴森森的荣光,无非绞死了的诸神的残骸枯骨!”①
①伏尔泰(1694—1778),法国文学家、史学家和哲学家,一生坚决反对教会,抨击封建专制,以其人格力量为世所共仰。他的著作《哲学书简》等影响了欧洲几代人思想。裘德所说的“伏尔泰派”是就反对教会而言。
“苏啊,你说这样的话可算不得我的朋友啦!”
“那我就别当好啦,亲爱的裘德呀!”她的感情激昂的喉音又恢复了,脸也扭到一边去了。
“我因为进不了基督堂,固然心里愤慨,我还是认为它有好多地方光芒万丈。”他话说得很宛转,遏制住自己想逼她掉眼泪的那股冲动。
“那是个纯然愚昧无知的地方,可是对市民、手艺人、醉鬼和穷光蛋就不好这么说了。”她说,因为他不肯附和,所以依然很任性。“他们眼里的生活是实打实的生活,绝对是这样;可是在那些学院里头就没什么人做得到。你不是就在自个儿身上证明了这一点吗?当年创办那些学院的时候,基督堂原想招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满怀热情、有志于学问的人,没钱、没机会、没朋友,结果怎样呢,百万富翁的子孙把你给挤到圈子外头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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