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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看着百里焦土没有说话,苏子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奉勇奉毅上了马,奉勤驾着牛车往观龙村而去。
过了午时,在二丫不停道谢声和奉勤的鞭叱声中到达观龙村。这里跟前头情况一样,田地里尽是衰草枯梗,但许是因为还有口出水的井,人气倒旺了不少。果然如二丫说的,排了很长的队,可水还是只能半天出一瓢。
奉勤眼睛都直了。在生存前提下什么特权都不管用,他们要是现在举着令牌说,我是北海王府的,让我们先用!别说没人理,说不定一人一把沙当下被这些面黄肌瘦的老百姓活埋了。几个人乖乖提着水囊去排队,还被人家赶了出来。倒不是不准过路人打水,只是只能一家一家轮着来。奉勇奉毅先让奉勤排着队,垂头丧气等在一边,连责怪慧清的心情都没有了。
苏子鱼默默坐在慧清身边,惶惑地按住胸口。看着这样的情景心里琢磨不出是苦是涩是悲是愁,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堂里霍霍乱动。这几天下来,他比原来更瘦了,慧清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叹道:“你这个笨孩子。”
苏子鱼无言地看着气色灰暗的村民,终于问道:“师叔,你说会下雨么?”
慧清沉默下来,好半晌才道:“不会,并且大旱之后蝗灾将至。”
“什么!”苏子鱼惊起,指着那些村民痛叫到“那他们……”心里又酸又热,哀求道:“师叔,你佛法无边,就不能想想办法帮帮他们么?”
“阿弥陀佛。生死本际,天道定数,不可逆转。”
苏子鱼一呆,喃喃道:“天道定数,生死本际?”无边的悲哀袭来:“到底佛祖也不慈悲。”如果说苏卿怀的死不是他的罪,那么为什么天不予寿?那样温和的父亲有什么不被上天原谅的?曾征战沙场,浴血而生么?那就不是他的天道定数么?这些劳苦村民又有什么罪?既然生死无穷,执著希望于生命的长存就如此罪大恶极么?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是正实非事了。
慧清摇摇头:“青莲华①要自己寻见。”苏子鱼凝目不语。
等到天黑,奉毅还在排队打水。一旁牛马焦渴嘶鸣不已,苏子鱼心中不忍也无可奈何。
大自然面前,生命是如此渺小轻易可摧。正越想越不能自解,却见二丫低着头走到面前,捧着个葫芦交给慧清,巴掌大的小脸神情让人震撼:“请恩公们先饮。”
这样的环境下水比金重,如此举动有几人能做出来?人性光华骤然灿烂。慧清看着苏子鱼眼神透着无边清澈,如恒河般浩淼无底,静谧的光辉缓缓流溢,穿进人心洗涤滚滚红尘俗念:“子鱼,青莲华即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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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梵文优昙波罗,亦作优昙婆罗、乌昙跋罗、优昙钵华、乌昙华等,译为‘青莲华’。这是一种祥瑞的花,据说生长在娑婆世界;世间难见,正因如此佛经中常用以喻佛、佛法之难得。
三十四 黄粱一梦
当四天后,五人走出湘东时两匹马和牛车都留在了那片焦土上。
没有水草,牛马根本支持不下去。在观龙村杀马那天,苏子鱼一夜无眠,牛马的哀嘶不断在耳边回响。他和慧清虽然都没有喝一滴马血,吃一口马肉,看着另外两头垂死的坐骑和分到食物欢欣不已的村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无法出声阻止。
这世间为什么有如此多的苦难?大地上这一道道伤口究竟是谁划上的?何时才能停止这一地悲凉?十方诸佛多久才能化净三界六道人心?十方法界无量佛国净土如何才能容纳这万千民众?
一切万象,悉皆无常。
原来,他从来都没堪破这无常。
或许旱灾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豫章郡城外并没有哀鸿遍野的景象,但四方灾民大集,城外处处人头耸动,一家老小拖儿带女,或躺或坐,几处粥棚便阻止了民众蜂拥入城。城门处士兵守卫森严。五人灰头土脸一身狼狈,除了身上脏西西的衣物质地较好外和普通灾民并无二致,本以为进门不易,还没等奉勇拿出令牌,守城门的士兵却先认出了慧清。
“哎哟,慧清师父您怎么弄成个这样子了?”
“大师难道是到灾乡救济百姓去了?真是活菩萨啊!”
“大师有空请务必到寒舍坐坐,我三姨家最近好像不太平,正想请你去看看……”
不管几人眼神如何不屑,还是跟着慧清被当成宝似的供进了城。站在繁华如昔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