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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花团锦簇的前院,老太太也喜欢,叫人搬了躺椅在蔷薇花架下,这样阳光甚好的下午,孙媳在几步外煮着一壶香气四溢的水果茶,躺椅柔软舒适,微风拂面花香阵阵,令她昏昏欲睡的同时,真心的感谢岁月丰厚而温柔的给予。“奶奶,茶好了!”司徒徐徐欢快的说,斟了一杯端过来,蹲在老太太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南国的水果品种丰富,又新鲜香甜,拿来煮水果茶最好不过。老太太享受的抿了几口,点点头满足不已的躺回椅子里。司徒徐徐蹲在那儿,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孩子求表扬的可爱神气。被她这么目光炯炯的看着,老太太到底撑不住笑起来,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你啊……你不像你爸爸,你爸爸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鬼精,根本没有你这副吃亏的倔样。你也不完全像你妈,你妈是个直脾气、没心眼。你的好强像谁啊——倒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老太太惬意的眯着眼睛,笑眯眯的说,“我年轻的时候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极致,感情也一样。我嫁的人,追了我抗战八年,我杀谁他就杀谁,够独一无二吧?可是就在我生徐平山的第二年,他在外面有了人,是个文艺团的女兵,年轻、漂亮、乖巧听话,和我完全不一样。”司徒徐徐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居然有这等秘辛往事!“奶奶……您是不是提起枪就找去了?”震惊之下,她失声问。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弯了,愉快而感慨的说:“我当时的确是这么想来着,我把承骁爷爷叫回来,两巴掌打得他嘴角流血,然后我给他选:要么我一枪崩了他俩,要么他去请求组织同意我们离婚,儿子跟谁都可以,家产爱怎么分怎么分,反正我绝不和他过下去了。”那个年代的年轻高级女将领,有着不输丈夫的官阶和威望,驰马打天下她做了,生儿育女她也做了,她的人生快意、淋漓尽致,竟然遭受此等奇耻大辱……司徒徐徐再想想自己颠来倒去过不去的那点事儿,都要不好意思了。“那后来呢,为什么没有和爷爷离婚?”她问。老太太慈爱的看了眼年轻的女孩子,捏捏她花朵一样鲜妍好看的脸,“他说他错了,他跪在我面前,跪了整整一夜,他哭了,哭着说以前的事,数我和他有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念我们的战友有多少个没有机会活下来相守,说我们经历过多少才走到这一天,他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是他一时糊涂,有过这一次,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我拿马鞭抽了他一顿,抽得他进医院躺了半个月,然后我原谅了他。几十年过去,他过世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说:对不起,年轻的时候我辜负过你。”她摸摸孙媳柔顺的长发,叹了口气,“你看,他到死都记得自己欠着我。”司徒徐徐知道这是开解,老人家将自己骄傲一生中可能是唯一、仅有的堪称屈辱的回忆,说出来给她听,希望能够开解她。她觉得很感动。“奶奶,”她用脸颊贴着老太太的手,轻声的说:“可我压根不想让他歉疚,我不要他到死都记得自己亏欠我,我不需要他怀着愧疚对我好一辈子。”“你宁愿自己不好过,也不愿意为难他,是吗?”司徒徐徐摇头,“我没那么想。我只想要我想要的,他给不了我,我就不和他过了。奶奶,要是我经历过那样独一无二相守的伴侣出轨,我无论如何不会原谅他,就是因为难得,所以更锥心。我要的爱是全部或者零,没有中间、不允许折扣。”老太太听笑了,点点她额头,说:“还好你没生在我那个时候,不然多少日本鬼子也不够你杀的。”司徒徐徐叹了口气,支着下巴笑,祖孙俩在南国安静的下午、和煦的暖风里轻声细谈,心里都是暖洋洋的。司徒徐徐撒娇说:“您给我说说我妈妈的事情吧!”老太太装作不高兴的沉了脸,可丫头哪里还怕她,蹭着她一直嗲,她戳戳小丫头的脑袋,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那天你和承骁在门外面听见了,徐平山还想给你们打掩护,男人都这样,我自己的儿子都这样,真是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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