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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让路),而被扣上“右倾”的帽子,调离学校。有几位教自己的老师也被打成了右派,也不怎么专心教学了。还有什么奔头?还谈什么前途?与其在高中混日子,不如回到家里照看父母。谢有盼思虑再三,办完了休学手续,打起铺盖卷儿回了板子村,却没想到这一回来就是三年。
父亲的状态比有盼想像的要好,至少身子骨并未憔悴太多。母亲也适应了灾难,见了自己依然有说有笑问长问短。村子里的变化就大了。拆掉了不少房屋,砍掉了除村口大杨树外几乎所有的树木。一条深约两米,宽约十米的倒梯形引水渠从板子村的南边延伸向西南,带子河的水流已经被改道流入这条沟渠。那么多熟悉而亲切的叔叔们已经死在去年冬天的水利工程上,引水渠的北面是一个山坡,那上面几十个墓碑密密麻麻,周围荒草连绵。
袁白先生的预言总会成为现实,这最后一次也不例外。
河南大地出现了严重的粮缺,板子村也未能幸免。去年冬天,大炼钢铁的劳动力远远多过种地的劳动力,而前一阵子全体社员都奋战在水利工程上,粮食播种误时,灌溉不足,秋播面积不及往年的二分之一。春天至夏初,豫北又遭遇了旱情,粮食出现大面积倒秧,秋收实际收获的粮食仅仅是头一年的一半,牲口总数也由于一年来放开了宰而剧减。公社已经责令,各大队把明年的粮种提留出来,宁可冬天吃糠咽菜,也不能动种子。公共食堂的饭菜质量和数量一天不如一天,原来可以吃个愣饱,剩下的喂猪,现在竟连个半饱都是奢望了。那锅里一星期都不见有几块肉,民兵们在食堂监督着社员们吃饭,谁的碗要是没舔干净,少不了一顿臭骂。据东边来的一个乞丐讲,豫东早已经陷入饥荒,地面上一点活物都没了。他们大队为了炼钢和修水利,地根本就没种,反正公社说粮食多得吃不完。如今不少村子已经饿死过半,这乞丐来自信阳,说整个信阳现在看不见一粒粮食,却到处是荷枪实弹的民兵,不许任何人出入。他是饿晕了,被当成死尸扔进坑里才跑出来。老屌塞给他一个馒头,问他知不知道信阳彭家湾的长台村怎么样,乞丐说死了大半儿了,剩下的也都逃荒去了。老屌默默地回忆着,那是当年死在他怀中的五根子的故乡。
百年不遇的饥荒!
板子村大队召开了紧急会议。郭平原对东边的情况略知一二,认为要考虑全村老小熬过这个冬天了。谢老桂的民兵连即日起在村口设岗,禁止任何乞丐和流民进入板子村地界。重新盘点全大队的粮食和牲畜,做回当年老屌书记的办法,炼钢和水利再重要,也比不上种地,也比不了活命!幸亏老屌当年没有全面执行公社七分钢铁、三分田地的指示,否则这个冬天都过不去。往好处想,估计这次饥荒和旧社会不一样,等冬天过了,国家的赈济就可以到了。
有盼回来了,老屌虽然高兴,毕竟有些不安,觉得自己给儿子带来了不该有的耻辱。儿子不太说话,他能够感觉到那18岁的身躯里几乎崩溃的灵魂。有盼三言两语就说明了休学的原因,老屌没有劝他,这天下都乱了套,想必学校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有一个儿子不知下落,自己也已经无力支撑家的重担,就让最后的希望留在身边吧。
这春天仍旧是冷。《炫民日报》的元旦社论提出,在六十年代的第一年要做到开门红、满堂红、红到底,要在全国“大好形势”下进一步推动“大跃进”的高潮。可板子村的情况却是开门就喊饿,满屋子都是饿汉,大队的米仓很快就要见底了。老屌看着报纸心中疑惑,怎么,全国还是形势大好?饿死这么多人的事情不值一提?
这一年夏天,豫北大地又遭遇了十年前规模的旱情,雨量很少。板子村几十条人命换来的引水渠工程变成了摆设。带子河在进入板子村之后就几乎断流,郭平原设想的“清水灌溉万亩田”的壮观景象,变成了一条十几里长的土沟。洛河的水也正如袁白先生所言,根本无法通过水库引向北面,因为地势落差太大,水库的汲水设备功率不够,就是抽上来,这点子水量还没流到板子村就被晒干了。村民曾经保留耕种的耐旱作物豆子和荞麦,都按照公社的命令换成了小麦,需水量大。没有水,板子村人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种子,很多连穗儿都来不及抽,就在烈日炙烤的大地里荒芜了。郭平原和谢国崖等首脑慌了神,带领着全村百姓日夜不停进山采水,可终归是杯水车薪,仅够满足村里人的生活用水。任凭郭平原带领大家在地里昼夜劳作,到了秋收,灾难还是出现了。板子村大队30%的土地绝收,50%严重欠收,只有两成土地达到了三年前的亩产水平。但总算还有粮食下来,郭平原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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